这也是夏菊花上辈子生活好了以后学会的——生活不好的时候,只要把肉炖熟了就人人喊香,在生活好了之后,家里人就开始追求味道了。
眼看着糖色熬的差不多了,夏菊花一面让张凤玲烧大火,一边飞快的把焯好的肉倒进锅里,迅速用铲子翻动肉,免得上糖色上得不均匀。
等把佐料加足、事先烧好的热水倒进锅里,锅盖一盖,就可以等着红烧肉出锅了。不过今天红烧肉里夏菊花不止放了土豆块,还特意放了泡好的粉条。
收汤之后,锅盖一掀,无论肉块还是土豆块,以及粉条都散发着暗红的光泽,蒸汽氤氲之中扑鼻的香气,把刘保国馋的把着厨房门叫奶奶。
“真香,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也跟姐这么炖肉。”许红翠对张凤玲说道,见妯娌毫不犹豫的点头,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刚才不是还觉得大姐做菜费油吗,怎么现在又愿意了?”
夏菊花一面涮锅准备再炒个鸡蛋,一面对两个兄弟媳妇说:“还没尝咸淡呢,你们就这么夸我,一会儿不好吃也得多吃点儿。”
闻着都这么香,能不好吃?刘保国在饭桌上的表现告诉夏菊花,那是不可能的。
家里来了客人,夏菊花除了炖肉、炒鸡蛋外,又炒了一个白菜粉,还拌了个糖醋萝卜丝。刘保国吃的小嘴流油,眼睛一直盯着肉碗,看都不看以前自己最爱吃的炒鸡蛋。
几个大人则尽量挟土豆和粉条,夏菊花见了忙给满囤和两个兄弟媳妇各夹两块肉到碗里:“都尝尝,这可是我新学的法子。”在哪儿学的,就不必说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肉上呢,没时间追问。
满囤吃完两块肉,就专门挟粉条吃。夏菊花让他吃肉,他还振振有词:“姑,这粉条比肉还香呢。”
“这么爱吃,那你留下来跟你哥他们学着漏粉吧。”夏菊花乐了,粉条受欢迎好呀,越受欢迎漏粉的人家越多。
许红翠有些迟疑的问:“姐,这合适吗?不是说这是你们生产队自己的法子。”
“啥自己的法子,这法子都是我教给他们的。能教给他们,还不能教我侄子了?你们回家去问问几个孩子,有愿意学的明天让他们都来。”夏菊花说完又看看两个兄弟媳妇:“这法子不用藏着掖着,要是你们娘家人想学,等满囤学会了教他们。”
许红翠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肉都不想吃就想回夏家庄去通知人:挣工分是好,可冬天地里能有什么活,挣几个工分了?跟着刘志全兄弟学会漏粉的本事,那可是一辈子的手艺。
请假,必须给孩子们请假,生产队要是不同意就直接让孩子装病。
满囤听说自己可以留下学漏粉,也高兴够呛,连着吃了两大块贴饼子。气的许红翠这个瞪他,没心没肺的小子,学手艺还不知道机灵着点儿,咋这么实心眼呢。
“大姐,等明天几个孩子来了,我让他们自己背着口粮过来。”张凤玲也觉得自己家四个男孩,都到夏菊花家吃饭,负担太大。
王彩凤想都没想:“舅妈说的是啥话,表弟他们能呆几天,还用得着自己背口粮过来,这不是打我娘和志全他们的脸吗。”听刘志全说,这些年舅舅家没少帮了婆婆,所以婆婆现在对舅舅家人亲,她就得比婆婆更亲。
她说完,刘志全才反应过来:“就是,这些年舅妈帮了我们家多少忙,我们心里都记着呢。以前家里日子过得不好,也不敢留表弟他们在家里住。现在日子好点儿了,尽管让表弟他们过来。”
刘志双跟着点头,夏菊花看着王彩凤微笑。真好,不用自己开口留娘家人的感觉,让夏菊花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温暖。
见夏菊花一家子态度坚决,许红翠和张凤玲没再坚持,两人吃过饭就要回夏家庄,夏菊花给她们一人装了十斤花生和一袋子白糖。
又吃又拿,眼看着孩子还要过来吃夏菊花家的口粮,许红翠两个说什么也不想拿,夏菊花不得不把脸沉下来:“又不是给你们两的,是让你们有机会换成油,做饭的时候多搁点儿,给我侄子侄女补身子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红翠两人红着脸把花生袋子藏到筐里,又嘱咐满囤在大姑家要有眼力见,多帮着干活。
满囤是个懂事儿孩子,等他娘一走就拿起扁担,要去给夏菊花挑水,被刘志双抢过来:“这可是我娘给我安排的活,你不能抢。”
夏菊花听了眉头一皱,着意看了刘志双一眼——这小子怕是有啥事儿。刘志双感觉到亲娘在看他,脸上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可惜挑扁担走的太急,后面的水梢都磕到小腿上了。
一下午的时间,刘志全就带着刘志双和满囤两个把夏家运来的红薯,都洗净绞好,还过了两遍浆——这道工序除了把红薯绞得越碎越好,没啥需要注意的,不用特意等着夏家的孩子们都来了再做。
夏菊花放任他们三个鼓捣,自己倒闲了下来。人一闲,思想就跑的远,夏菊花琢磨起新花样的事儿来:福字席供销社前前后后会收六百多张,等县供销社的四百张编完了,就该上新花样的席了。
这一次她准备把“四季平安”四个字编到四角上,就是对季字怎么编还有些含糊。
正想着,刘志双进屋了,冲着夏菊花嘿嘿笑个不停。夏菊花没眼看他的傻样,直接问:“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