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兵冲齐卫东挤挤眼睛:“齐哥,你说要是那小子说,那粮食是他在黑市捡来的,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才一直跟红小队粮食说是他自己的,行不行?”
夏菊花觉得这个主意简单是跟红小队开玩笑,结果齐卫东却拍了一下桌子说:“还是你小子有主意。”话里大是赞同的意思。
不是吧,就算你有齐小叔做靠山,可也不能这么不把红小队当回事儿吧。要是人没抓进红小队还能如此分辨一下,现在都人赃并获了,你跟红小队说这个,平德县红小队混得这么惨了吗?
齐卫东看出夏菊花的不赞同,嘴角带上惯常不在意的笑容说:“夏婶子,我去就是给红小队一个说得通的理由。再说二三十斤粮食,红小队也没当回事儿。他们这次突然检查黑市,是为了……”
说到这儿齐卫东闭了嘴,夏菊花也没有打听的心思——知道那么多干啥,能让老天下雨还是湙河的水大起来。
见夏菊花不打听,齐卫东略微松了口气,让谢红兵陪着夏菊花说话,自己马上就要去红小队一趟。谢红兵还很惦记平安庄的粉条,问夏菊花他们生产队最后漏了多少粉,才跟她抱怨说:“婶子,要不是你最后那十万斤红薯,分给了齐哥半斤的利,我们就白忙活半个月。”
白忙活也是齐小叔定的。夏菊花不可能说他的不是,只好笑笑没说话——不让齐卫东吃亏是夏菊花自己的原则,她还想着春风吹来时,借一下齐卫东的风呢。
就这么说着闲话,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齐卫东又推门进来了,一个高大的青年跟在他身后,嘴里不停的感谢着齐卫东。
齐卫东有点儿不耐烦的说:“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夏婶子。要不是夏婶子觉得你哥是个好人,求到我这儿了,我认识你是谁呀。”
这才应该是齐卫东日常跟人打交道时的模样,夏菊花心想,看来这小子对自己一直客气着呢。那个青年听齐卫东说完,向屋里唯一能称为婶子的夏菊花连连鞠躬:“婶子,太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婶子,我得折在红小队里头。”
“得了,婶子是老实人,你嘴里别说婶子听不懂的话。”齐卫东可以看不起林主任的兄弟,夏菊花却不能看不起,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说:“光知道你是林主任的兄弟,还不知道你叫啥呢,今年多大了,咋没下乡呢?”
那青年听夏菊花说话和气,她说话的时候齐卫东和谢红兵两个都不插话,心里对夏菊花的定位提升了好几档,说话也带着恭敬:
“婶子,我哥叫林树亮,我顺着他排叫林树明。这不是去年刚高中毕业,年底的时候没报名下乡,想着自己在县里看能不能混口饭吃嘛。”
夏菊花可不是想查人户口,不过是觉得既然齐卫东都把人从红小队救出来了,何必还冷着一张脸让人觉得不自在。见林树亮说话倒比林主任还油滑,对他笑了一下说:“你还没回家吧,快回家去看看吧,省得你哥他们担心。”
林树亮听了冲夏菊花笑了一下,眼睛溜瞅着往齐卫东那边看。齐卫东人精似的,马上明白了夏菊花意思,冲他一咧嘴:“夏婶子说的对,你以后小心点儿别再让人给抓住了,我这脸舍一回好使,多了人家也不尿我。”
等林树亮走后,夏菊花歉意的对齐卫东说:“小齐,今天婶子难为你了,对不起啊。”
齐卫东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这点儿小事算个啥,谢红兵去一次红小队也能把人给领回来。正好我有点儿东西也被红小队拉走了,想去问问啥时候能拉回来,才自己过去的。”
说完向夏菊花小声笑着说:“这是我小叔不知道夏婶子你跟林主任关系这么好,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早发话让红小队把人给放了。”在他小叔心里,夏菊花可是整个平德县的大功臣,哪怕现在功劳没法对外说,可他小叔都记在心里呢。
行吧,你们叔侄一向都这么牛。夏菊花见齐卫东怕自己有心理负担,也就没在这件事儿上多说啥,问了问齐卫东现在没啥需要平安庄办的事儿,骑上自行车回平安庄安排明天拉席的事儿。
第二天供销社来拉席的人,仍是林主任,他没带什么东西,也没解释拉席的为啥换成了他,见到夏菊花只说了一句:“夏队长,现在我说啥都是虚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儿只管开口,我挖门盗洞也得替你办成。”
就拉个席,是大家都有经验的事儿,哪儿用得着林主任挖门盗洞,夏菊花带着他到场院点完数、结算好钱,也就把人送走了。
此时的夏菊花还不知道,因为她找齐卫东把林树亮救出红小队的举动,为自己将来的合作社提前收拢了一名忠心耿耿的人才。
眼前夏菊花需要操心的就是红薯种进地里的事儿,因为林技术员育出来的红薯育已经藤已经足有一米长,已经变成老藤,是时候剪秧种下了。
把红薯藤剪到长短合适、留出足够的长度埋进土里的活,被交给了不再编席的妇女们。赵仙枝仍然做组长,来回走动着检查大家剪的是不是合格:
“看着点儿看着点儿,不能齐根剪,得留出四五片叶子来。”她冲着没剪对的人高声嚷嚷:“你把藤剪那么齐干啥,没听林技术员说得斜着剪吗?”
四个生产队长都带着社员过来挑红薯苗,见平安庄就把一堆剪好的藤给自己装进筐里,全都一脸迟疑。不过生产队长们见识过夏菊花的战斗力,不敢当面质疑平安庄是不是在逗四个生产队玩,个个用眼睛去看李长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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