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志全不说话,夏菊花还不放过他:“全家现在就数你认字少,等保国上学了有不会写的字问你,你说不上来,看你丢脸不。”
同样被点名的刘保国一脸骄傲:“我会认,我会还写刘保国,刘志全,王彩凤,夏菊花。”
王彩凤的脸腾一下红了,嗑巴着向夏菊花解释:“娘,我就是在家里没事儿,教保国认两个字,他想学着写,我就,我就想着,得让他知道家里都有谁……”
刘志双这算明白,今天晚上别想从亲娘这儿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转而对王彩凤玩笑着说:“那嫂子你咋没说教教保国,我的名字呢?”
刘保国黑眼睛瞪的老大:“我会写双。”说完一脸嫌弃的对夏菊花说:“奶,二叔和我爸,就差一个字,不用都写出来。”
“对,可不就是不用都写出来。”夏菊花听说刘保国都认字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好好跟你娘学,等你娘把你教会了,就知道咋教给别人家的孩子了。”
王彩凤听到婆婆不仅不追究自己,还变相承诺自己将来能去那个叫幼儿园的地方,哪怕刘志全的脸都黑了,脸上的笑容还是藏不住,好在嘴上还能谦虚:“娘,那个诗我还不会背呢。”
“慢慢学,大喇叭里有时不是播老人家诗词嘛,你跟着学了教孩子们就行。”
刘志全这才意识到,亲娘和媳妇之间说的话,他没明白啥意思:“乐乐还小着呢,你把保国教好了就行。”
王彩凤抿嘴看着夏菊花笑,夏菊花则低头吃自己最后一口饭,谁也没搭理刘志全这个茬。刘志全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刘志双,偏偏刘志双还记着他刚才瞪自己的仇,也把头扭到一边。
最后回答刘志全的是刘保国:“娘说,她要去当幼儿园老师,得认字,我也得认,认多了我就是第一名。”
不认字在家里连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事儿,自己都不配知道了吗?刘志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同样陷入自我怀疑的还有公社革委会张主任,他看着眼前见过好几面的夏菊花,总觉得自己不大认识似的,不确定的问:“你说你们生产队想买农机站的拖拉机?”
心里再没底,夏菊花面对张主任的质疑都一脸理所当然:“对呀。我们生产队不是大干苦干的试点嘛,我想着既然是试点儿,就得做出点儿成绩来让大家知道。要是我们生产队能买上拖拉机,他们能不知道,我们这个试点儿搞的不错,成绩很明显。”
张主任暗想,自己跟李长顺都想错了,夏菊花哪里是一个大队长能挡的住的,这凭这敢想劲,她都能当县革委会主任!
“夏菊花同志,你要清楚大干苦干的落脚点,是在苦干上。”张主任不得不提醒眼前眉飞色舞的夏菊花。
冷水并没有浇灭夏菊花的热情:“我知道呀,我们生产队的社员也苦干了,才能在这么旱的年景埋在只减产了两成。我们平安庄生产队,不仅不用吃集体的救济粮,还能上交一半的公粮,这就是苦干的结果。可别人不知道我们生产队取得的成绩,我得让他们知道知道。”
就为了让别人知道你们生产队有成果,你就敢一个生产队提出买拖拉机?张主任咋看夏菊花咋不象突发奇想,不由问:“你咋想起买拖拉机的?”这东西一般都是上级按着各公社、大队的生产任务配发的,从来没有一个生产队敢说买。
夏菊花做出一脸不解的样子说:“以前搞宣讲的时候,不是说老人家要求咱们农民得实现农业现代化嘛。那时候我不知道啥是农业现代化,可今年薛技术员帮着用拖拉机帮助我们生产队浇水、翻地,我才知道啥叫农业现代化。”
“张主任,我们都已经实现农业现代化了,可不能因为薛技术员一走,又不让我们现代化了。我想着要是拖拉机是我们生产队的,那不就把我们生产队的农业现代化给保住了。”
“所以这个拖拉机我们要买,还一定要买帮助我们实现了农业现代化的那台。”夏菊花一脸坚定的看着张主任,很有革命者捍卫自己成功果实的架势。
张主任被夏菊花似是而非的理论绕的哭笑不得:“夏菊花同志,实现农业现代化,不是只有一台拖拉机就行的。”
“可有了这台拖拉机,我们生产队就是实现了农业现代化,社员们都说农业现代化好呢。”夏菊花寸步不让。
张主任无奈的冲她摆手:“夏队长,你们生产队这个试点,是县里直接定的,公社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试点儿,平时工作上尽量配合。你想证明试点的成绩也好,想保持农业现代化的成果也好,咱们公社做不了主,你还是向齐副主任反应情况吧。”
夏菊花非常替公社着想的问:“我要是直接向齐副主任反应情况,会不会让齐副主任觉得,咱们公社不重视我们这个试点?我多跑一趟路倒没啥,有自行车呢,就怕对张主任你的影响不好。”
你说啥?张主任不敢置信的看着夏菊花,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一个刚当了一年生产队长的农村妇女嘴里说出来的,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夏菊花脸上的忐忑是明显的,担忧是真实的,全是一副为张主任考虑的样子。张主任叹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齐副主任,平安庄生产队的夏队长向我反应了一点儿情况,我觉得她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更好的进行农业生产,只是我们公社的物资有限,对她的要求无能为力,想让她当面向你汇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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