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赵仙枝和张翠萍也已经来了,当时就说:“有啥在意的,雪水浸了又不是油浸了,回家洗一洗啥也不耽误。我今年都跟李常旺说好了,得给孩子们一人做身新衣裳。本来还想麻烦小齐呢,这回可省不少钱。”农村存一身衣裳的布票不容易,可找齐卫东的话,不要布票就能买来,平安庄生产队的人已经很习惯和他打交道了。
常仙草就问赵仙枝:“你们家要一人做一身呀,是光做单的,还是连棉的一起做?”
赵仙枝笑了:“前年去年紧了紧手,人人做了身新棉衣,今年还做?美的他们。”
“你可得了吧。”常仙草不惯着她:“这话你在村里说说得了,要是出去说,别的大队的人,又得讲咕咱们平安庄了。”
“让他们讲咕去。”赵仙枝根本不当一回事:“咱们这些妇女,带着姑娘们一起没白天没黑夜的编东西,自己挣的钱穿两件新衣裳咋啦。我还就稀罕咱们生产队的姑娘们,一个个穿的立立整整的,看着就体面。”
真不是赵仙枝自夸,平安庄的姑娘们也就是天天忙着编东西出不了村,要不走到哪儿都得让人多看两眼——正是□□九的好年龄,穿的再整齐干净,自己挣钱又添了自信,看上去跟别的大队灰头土脸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现在平安庄的小伙子们,眼睛都盯着自己生产队的姑娘,对外队的连相看都不愿意相看,不就是因为平安庄的姑娘们根本不比城里姑娘差吗?
常仙草都不想理自己这个妯娌了,不过她不得不佩服赵仙枝的本事:光看场院外头堆的那两大垛苇杆,就能知道赵仙枝这个秋天为啥黑了不少——编席组天天消耗苇杆,还能存下两大垛苇杆,跟赵仙枝秋天的时候,带着刘志双把整个湙河沿岸的生产队都跑遍了,有着直接的关系。
“人都齐了没?”夏菊花等她们说笑告一段落,才笑着问了一句,眼睛看着从一开始就跟着她编席的妇女们,里头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队长,你就说找我们有啥好事儿吧。你放心,只要是你说的,头拱地我也给你办成了。”赵仙枝就差拍胸脯了。
夏菊花便将地区想把平安庄的编织品,做为一个专项参加博览会的事儿说了:“……我觉得这对咱们编席组是好事。这两年咱们的订单都没断过,不就是上次参加博览会的结果?”
几个人纷纷点头,七□□一个问:“系列是个啥东西?”
夏菊花上辈子听过几次这个词,虽然心里较不太准,不过大体意思还能说两句:“就是同一种东西,比如你编的那个公鸡一类的,连公鸡带母鸡加上小鸡崽,可以算一个系列,把十二属相编出来,也能算一个系列吧。”
听她一说,张翠萍连连咂舌:“十二属相,那玩意可不好编,得泡多少颜色的苇杆呀。”
夏菊花听了,连忙在自己准备好的小本子上记上买颜料几个字,又示意别人接着说。大家就议论起来,席子咋搞成一个系列,小篮子得有几个造型,还有后来试出来的笔筒又得编几个花样……
都快十点半了,才算商量好,席子就按福、寿、喜、平安幸福、快乐如意五种算一个系列,每种编上一百张。
小篮子则定下葫芦、南瓜、辣椒形状按大中小三号各编一百个。
笔筒就按现有的圆、方两种中号的各编一百个算了,这个订单最少,应该是喜欢的人不多。
至于公鸡系列,七奶觉得编一窝鸡和十二属相,都挺好,承诺她自己先琢磨几天,看哪一种好编,等琢磨明白了再教别人。
夏菊花就想起自己上辈子见过的几样挂饰来,说:“还有一种我觉得可以试试,就是编些小辣椒、小茄子、玉米、胡萝卜的样子,都染上颜色,一串串编到一起,肯定好看。”
她的提议是没有人讨论的,大家都觉得照着做总没错。不过夏菊花决定,这几样东西她要自己亲自上手,要不别人编的四不像就白耽误工夫了。
如此就定下了六个系列,夏菊花觉得应该够了。时候不早,大家都要回去歇着了。七奶先站了起来:“菊花呀,小满和红翠那儿你得再找个人给她们烧火,我这几天就不过来了。”
“行,七奶你不用管了,明天仙枝想着让人给七奶把苇皮送过去,别让七奶自己大冷天跑一趟。”
对于手下管着百十多个妇女的赵仙枝来说,这根本不算啥事,张嘴就应了下来。不光是七奶那里,就连夏菊花这儿,第二天没等吃完饭,也有人早早给她送了好大一抱破好的苇皮。
夏菊花就问送苇皮的李招弟:“仙枝她们都去场院了,咋这么早呢?她跟你们说今天供销社的来大队卖东西没,你不去买点?”
李招弟一头雾水的说:“赵组长一大早就把老人儿都给喊去了,说是让我们试验啥新产品,没听她说供销社的来卖东西呀。”
这个赵仙枝。夏菊花让李招弟等她一会儿,自己三口两口扒拉完饭,跟着一起到了场院。一进门,就听到赵仙枝中气十足的分活呢:“孙招弟你带着这些人,还编原来的订单,宝玲你带着这些人,编笔筒,翠萍你带着这些人,编……”一样一样,安排的井井有条。
夏菊花就不忙着跟她说供销社今天来人的事儿,站在边上任她发挥。看着赵仙枝颇有些指挥若定,哪儿还有当初遇事就炸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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