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么一打岔,夏菊花反而觉得头没那么晕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就想接过郑科长手里的包袱自己提。郑科长没让,认为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比夏菊花年轻些,出门在外替她提一下包袱是应该的。
两人正在推让间,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进来:“介位同叽,雷吼,偶是羊城日报的叽得……”
里头有几个字夏菊花能听懂,还得益于上辈子看春晚,有几年港城的歌星参加了,主持人采访的时候,说的就是这种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可那也仅限于几个字,再多的连到一起,夏菊花真听不大明白,一脸蒙的看着眼前人的嘴张张合合。
好在那位懂粤语的同行震惊之的,上前又来替夏菊花做翻译了:“夏大队长,这位说他是羊城日报的记者,刚才看到你吐过之后,还自己把地给打扫了,想采访一下你为啥这么做。”
记者是闲的没事儿干了吧?夏菊花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不过脸上还是笑模样:“自己弄脏的地方,自己收拾干净了不是应该的嘛,有啥好采访的?”
夏菊花听记者的话,费劲,可人家记者听夏菊花的话倒是能听明白——北方省份口音大多近于普通话,听起来不费劲。
记者这次也不冲着夏菊花,而是冲那位能听懂粤语的同行人说了几句,同行人就说:“记者问,你知不知道车站有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打扫车站卫生是他们的职责。再说你也不是故意把地弄脏的,咋还自己打扫呢?他还问咱们这些人为啥现在到羊城来。”
行吧,任何时候记者的角度都是清奇的,夏菊花把脸上的笑收起来,严肃的对着记者说:“任何人的工作都没有应该不应该之分。我自己把地吐脏了,给工作人员制造了麻烦,我才是应该自己把麻烦解决的人,而不是增加他们的工作负担。”
“我们是来参加羊城的博览会的,羊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行为,让这座美丽的城市变得脏乱。”
夏菊花承认,自己有点上纲上线了,可不这么说的话,怕是打发不走眼前思路清奇的记者呀。
不想记者听了之后,对着夏菊花就竖起了大拇指,夸她说的好,说难怪她能来参加博览会,这觉悟就够格。说完了还非得让夏菊花再次拿起扫把和簸箕,一定给她拍张照片。
“因为要举办博览会,我们羊城正在进行全民卫生运动。可是车站这一块人流量太大,有些人又十分不自觉,四处乱扔垃圾。所以我们报社根据领导要求,要对那些乱扔垃圾的人进行一次曝光,没想到却看到你主动打扫。我觉得你这种行为报道出来的话,更有感召力。”
记者看出夏菊花不大愿意配合,让同行人把情况翻译给夏菊花。夏菊花这才算明白,原来自己跑出几千里地当了一回正面典型。
又不是头一回上报纸,夏菊花就配合着记者拍了一张照片,重新向借扫把的老太太道过谢,才跟郑主任他们一起到了博览会统一安排的招待所。
因为L省此次参加博览会的,只有夏菊花一名女同志,所以她被安排了个单间。说是单间,也摆了两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正对着门,还有一把椅子靠着桌子。
“夏大队长,你自己先休息一会儿。”郑科长把夏菊花送到门口,就让她先休息。夏菊花也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睡上一觉,没跟他客气,自己关上门就倒到了床上。
一觉睡的天昏地暗,起来之后夏菊花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醒了醒盹才想起来,自己此时身处远离平安庄几千里之外的羊城。
春风还没开始吹的羊城,不知道有没有后世那些稀罕东西?
夏菊花没急着起床洗漱,而是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钱点了一下:这一次出门算是出差,一路上没用她自己花钱,五百块钱还好好的躺在兜里。
没错,夏菊花出门前想着目的地是羊城,就毫不犹豫的多带了些钱,想着万一羊城已经开始有那些稀罕东西,自己不至于光看着买不了。
刚数好钱房门就被人敲响了,郑科长的声音跟着传来:“夏大队长,你醒了吗,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中午的时候他来叫过一次,愣是没把人叫醒,这一次敲门的声音就大了点儿,想着咋也得把人叫起来。
带队的领导晚上还要给大家开会,布置明天摆展台的任务,夏菊花不参加的话,人家领导就该有意见了。再说坐火车的最后一天,夏菊花就没咋吃东西,中午又没吃,再不起来吃点儿的话,铁打的人也顶不住。
好在这一次夏菊花应声了:“郑科长,你等一下我去找你。”
郑科长答应一声,回自己房间等着去了。也没等多长时间,夏菊花就洗漱好了,两人一起来到食堂时,L省参加博览会的人已经都到了。
“咋样夏大队长,身体好点儿了吧?”先于他们来到羊城的带队领导、省供销社顾副主任很亲切的问夏菊花,把她问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报告领导,我已经歇好了。”
“那就好,你们平安庄的展台,还得你看着布置呢。”顾副主任笑着点点头,招呼夏菊花两人快点儿吃饭。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吃的都很快,没人细细品尝羊城的风味与家乡有啥不一样。夏菊花想着刚才顾副主任说平安庄的展台,吃的也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吃完跟着大家一起到顾副主任的房间,听他详细的分配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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