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罗伯斯还要几天才到省城,夏菊花这几天一直跟着王彩凤收拾筒子楼。随着隔断、大衣柜和圆桌进场,摆放进合适的位置,楼道里摆上夏菊花与王彩凤出去采购的蜂窝煤炉子、小厨柜,筒子楼房间里渐渐有了家的气息,刘保国和乐乐也渐渐对新家有了归属感。
不过两人的好日子没过两天,刘志全就替两人办好了入学手续,该上一年级的上一年级,该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算是重新被拴上了笼头。
每天都过来看着婆媳两个收拾进度的李同志,不解的问王彩凤:“彩凤,你咋现在就让乐乐上幼儿园呢,一个月白花好几块钱。再说保国上小学也太早了吧,他不是才六岁嘛。”
王彩凤只好笑笑说:“也不早了,他在家就已经上学了,来省城再从一年级重新念,前头不是白上了嘛。”
李同志撇了撇嘴:“那乐乐呢,一个月三块钱,都能买好几斤肉了,你自己在家里看着不就行了。”
问题是自己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天了。王彩凤对这位热情的邻居有些无语,本不想说的话便说出口了:“过两天我也得到幼儿园上班了,家里没人带乐乐。”
“啥,你要去幼儿园上班?”李同志惊讶的叫了起来:“你咋能去幼儿园上班呢?”
“我在生产队就是幼儿园老师,咋进城了就不能到幼儿园上班?”王彩凤的声音倒没提高,不过里头的不满谁都能听得出来。
李同志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讪讪的看看夏菊花。夏菊花全当没看到她求救的目光,专心缝着桌布。李同志便呆不住,自己慢慢蹭到门口,回家去了。
“娘,我是不是说话说重了?”王彩凤来省城最先认识的就是李同志,见她走了有些忐忑的问夏菊花。
夏菊花不觉得:“关起门来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是她非得打听别人家的事儿,你说的不算错。”李同志这种人,如果一开始不把她镇住了,由着她对自家事儿品头论足,下次她就敢对你家所有事儿指手划脚。
只要婆婆说自己没做错,王彩凤对别人的反应都不放在心上。倒是李同志,晚上跟自家男人说了这事儿:“你说我这不是好心提醒她吗,结果她说自己在生产队也当过幼儿园老师。生产队的幼儿园,跟供销系统的幼儿园能一样?跟谁得瑟呢。”
她男人眼睛直接瞪了起来:“你有管人家事儿的工夫,把家收拾收拾不行吗?再说,人家刘志全一进供销系统就进了采购科,还能把一家子户口都带进省城,又直接分了房。人家娘来了,顾副主任都请人家吃饭,直接安排住进了招待所!”
这些事李同志早跟筒子楼里的主妇们八卦了好几回,只不过没八卦明白刘志全是个啥来路。现在男人又说一次,李同志便知道,自己以后在家里不能再说隔壁人家的不好,最好巴结着人家点儿。
男人的话她中懂了,那就是刘志全一家子只能交好不能得罪。这个认知气得她哼了一声,翻过身去闭眼不理男人了。
夏菊花却没有这个好命现在就入睡,她正在跟薛技术员通话:“……真的,绞浆机能用电了,是你后改的那个大绞浆机吗?”
得到薛技术员肯定的答案,夏菊花多想马上看看比原来大上一倍的绞浆机,通电后不用半个小时,就能把几百斤红薯绞成浆的场面。
“那团粉条的机器,你有啥想法了没有?”夏菊花跟薛技术员说:“现在最费工的就是团粉,要是这道工序也能有机器就好了,最少也能省一半的人力。”
那头的薛技术员笑了:“婶子,你有点儿不知足了啊。现在绞浆、烘干都有机器了,下一步我还要试试能不能把漏粉也用上机器,没等我把那个想明白呢,你又给我出个团粉的难题。”
夏菊花也觉得自己要求有些过了,不过她跟薛技术员不见外,说:“婶子这不也是为你好嘛。这些东西你都在平安庄试验成了,以后也申请个专利啥的,谁想再用这些机器,都得给你钱,多好。”
“专利?”薛技术员倒不是头一次听这个词,可那都是外国人才讲的东西。在此时的华国,讲究的是集体劳动与集体成果,不突出个人主义。
可是夏菊花说让他自己早请专利,仍让薛技术员动心不已,决定回京之后找明白人问一问,自己符不符合申请专利的条件。
也因想早请专利,薛技术员对夏菊花提出的团粉机器更加上心——如果把团粉机器也制做出来的话,加上漏粉机器,粉条生产就不止是半自动,而是与全自动生产无限接近。
鼓起薛技术员干劲的夏菊花,在四天后终于见到了罗伯斯一行。此前为了更好的迎接罗伯斯,省供销系统不光给夏菊花做了新衣裳,还请翻译专门教她学说几句G国话应付场面。
可惜人家罗伯斯华语的进步,不是四十多岁的夏菊花可比的,他见面是张口就来:“神奇的夏,我们又见面了。”罗伯斯咧开嘴,露出与肤色对比鲜明的白牙:“我期待这次见面,你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自己能给罗伯斯啥惊喜,夏菊花心里没数,笑容有些僵硬的握住罗伯斯伸过来的手:“很高兴又一次见到你。”
“不,不,不,夏,我这一次是特意要见你的。”罗伯斯十分坦率的表明自己的来意:“我希望这一次除了把腰果交给你之外,能把在你这里定的编织品都带回G国,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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