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司长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夏菊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有惊讶也不觉得自己对他还能保密,老老实实的说:
“暂时还不行,薛技术员,就是原来帮着我们改进粉条厂机器的那个,杨司长你知道吧,他正在帮着我研究机器呢。再说方便面厂不能跟粉条厂混在一起生产,还得另外再起一处厂房。”
说到这里夏菊花有些头疼:“想起厂房别的都好说,就是水泥不好搞。”
杨司长便看着另一个部委的同志笑,刚才他已经向夏菊花介绍过了,那位同志应该称呼唐局长。见杨司长向他笑,唐局长也笑了起来:“你说的薛技术员,现在已经是我们部委下面研究所的薛工程师了。前段时间他从平安庄回京后,拿着一堆图纸和技术资料,说想申请专利。”
竟然是薛技术员、不是薛工程师的顶头上司,夏菊花便向人笑了一下,重新招呼过才说:“前段时间薛工程师一直帮助平安庄搞生产,没耽误部里的工作吧。”
唐局长笑得声音更大了:“不耽误不耽误,他去平安庄是部里特批的,都是为了给部队提供方便嘛。不过薛工程师带回去的图纸我们研究过了,实用性的确很强,适用性也广,不过申请专利……”在国内还没有人提出过。
此时人们根本没有知识产权的意识,甚至更相信集体的智慧,任何一项研究成果出来后,科研人员往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拥有,最多只是XX研究小组。
所以薛工程师突然提出要申请专利,还真把研究所和部委的领导给难住了。正好今天见到夏菊花,唐局长觉得可以问问她的看法:
“薛工程师改进的那些机器,都是由平安庄出钱才完成的,他个人申请专利,不是侵占了平安庄的利益吗?”
自己给薛工程师出主意让他申请专利,就是想让他在今后的经济浪潮之中,有底气继续研究机械,夏菊花自然不能承认平安庄的利益被侵占了:
“唐局长,你这么说怕是冤枉薛工程师了。就算我们平安庄出了买机器零件的钱,可没有薛工程师把机器设计、改进方案拿出来,我们就算想花钱,也不知道该买哪些零件,或是买完零件回来,也不知道该咋组装到一起不是?”
见唐局长和杨司长都点头,夏菊花索性放下筷子,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我觉得薛工程师申请了专利,不止是对平安庄,对咱们国家也是一个好事。”
“哦,怎么对国家是好事呢?”杨司长和唐局长异口同声的问。
夏菊花看了提问的两人说:“唐局长既然看过薛工程师的图纸,应该发现他做出的改进,只是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没想过把机器组合用于生产,只知道使用单一的机器。”
“如果薛技术员不申请专利,有人把机器买回去拆开琢磨一下,就可以仿造出来。咱们国家自己的人买回去还好,仿造也就仿造了。要是外国人买回去仿造呢,薛技术员的心血不就白废了?”
“要是薛技术员有了专利,卖机器的时候就可以跟人签合同,要求他们不能随意拆机器,更不能仿造。当然这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可是总比没有强。再一个,就算是出现仿造的,追查起来的目标也能小一些,更好追查是从哪儿流出的。”
唐局长和杨司长听了夏菊花的这一套理论都是一愣,他们一直以来的理念都是集体主义,从来没想过中间可能产生的弊端。现在听了夏菊花的话,觉得大有道理,都沉思了起来。
饭桌一时安静下来,夏菊花自己还好,其他两位随员加上秘书的眼睛,都在用余光关注着两位领导。过了好一会儿,唐局长才向杨司长说:“夏大队长的话,也有她的道理。”
当然有道理,这都是上辈子夏菊花看电视学来的,尽管没学到精髓,说的也不如专业人士精辟,可对现在的人冲击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唐局长所在的部委,管着好几个研究所,这些年虽然历经动乱,不过一部分科研人员仍被保护起来,取得的成果不少,的确存在在泄密后难以追责的隐患。
于是他很是问了夏菊花几个问题,大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杨司长听了好一会儿,觉得唐局长想问的问题差不多了,才说:“夏大队长是我请来帮忙的,你有问题可以回去多跟薛工程师谈谈嘛。”
至此,杨司长还觉得夏菊花能说出刚才的话,都是薛工程师在平安庄,可能也透露过自己想申请专利,跟夏菊花探讨过,所以她才能对这类问题说得头头是道。
唐局长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夏菊花说的好些话,薛工程师自己都没说得这样明白,究竟是谁受了谁的影响,他看得很清楚。
不过杨司长的话也没错,今天的确是杨司长要跟夏菊花重点讨论,如何接待A国橡胶商人。话题即说到这儿,杨司长便把情况向夏菊花进行说明:
博览会后,A国人的橡胶只卖到了二百八十块钱一吨,肯定是不大痛快的。只是合同签了,定金付了,他们没有不发货的理由,第一批货确实在六月份的时候运到了羊城。
按照合同,夏菊花应该参与那一次的提货,可是杨司长了解到当时的夏菊花,正在跟薛技术员攻关酸辣粉生产机器,便做主没让夏菊花来羊城。
给A国的理由就是,夏菊花家中突然有事,只好提前离开。好在海上风浪的原因,A国的货船晚到了几天,所以夏菊花等不及也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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