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花回头看了唐队长一眼,把他拉媳妇的手看得收回来不是、继续拉人也不是,才说:“唐队长,你也觉得常会计是欺负人的人?”
唐队长能一当唐家庄大队民兵队长好些年,基本的眼色还是会看的,自然不会承认:“哪能呢。夏大队长,这娘们顺嘴胡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夏菊花听了直摇头,有事就往自己媳妇身上推的人,她觉得自己最不应该一般见识的就是这位唐队长,更觉得唐七斤凡事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的本事,不是跟他娘学的,而是继承了他爹的基因。
常会计也觉得自己当初给闺女找这么个婆家,是瞎了眼,自责的对夏菊花说:“大队长,都怪我。算了,啥也不说了,家里的事儿我会尽快处理好。你别担心,上班去吧。”
听他开口就让夏菊花离开,唐七斤的娘又不干了——她们所以拦着不让常会计父女上班,可不就是为了引来夏菊花或是平安庄大队别的人?现在人来了话还没说呢,就让夏菊花离开哪儿行:
“夏大队长,老常家欺负人,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得替我们做主。”
夏菊花直接乐了,不过她还是不直接跟唐七斤的娘对话:“唐队长,你看我是留下,还是听听你们两亲家的家务事儿呀?”
听清楚了,你们这就是家务事儿,不用道德绑架非得上升到两个大队之间的高度,哪怕两家当事人中,都有大队干部。
唐队长的脸都青了,不过是被夏菊花揭破遮羞布、还是被自家媳妇气的,得两说。他猛地把媳妇往自己身边一拉,向夏菊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虽然说是我们两亲家的事儿,不过老常一向跟夏大队长关系处得跟一家人似的。现在两家有点误会解不开,你能给我们说和说和,当然更好。”
自己说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想留下自己,看来今天唐家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夏菊花似笑非笑的看了唐队长一眼,问:“你觉得我应该咋给你们说和?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今天是唱的哪一出呢,是来接春芽回婆家的,还是来通知常会计,你们家唐七斤不想跟常春芽再过下去了?”
唐队长本就难看的脸,现在青紫青紫的,他媳妇更是气得大叫:“夏小伙,你咋说话呢,谁家劝架说和,张嘴就说人家过不下去了?”
常春芽的娘李杏芳一听不干了:“你们家办出这样的事儿,还不让人说?”这个婆娘,跟自己大小声也就算了,还敢吼大队长,不能惯着她。
唐队长也冲着自己媳妇吼了一句:“你给我闭嘴。”声音之大,也就是现在平安庄大队各生产队没闲人,要不早招来一帮人围着看热闹了。
唐家人气的也是这一点:现在都冬闲了,他们以为自己到常家一闹,拿常春芽住娘家不回的事一说,围观的人肯定得对常家指指点点,常家为了脸面还不得向自己低头?
不想他们一来连屋都不进,一直在院子里跟常家人嚷嚷,愣是没来几个看热闹的。就算有那么几个过来,被常会计说了两句,又急急忙忙走了。
这还让他们咋混水摸鱼?!
好在夏菊花终是来了,唐队长以为看到了希望,不想夏菊花竟把自己想拿捏常家的话,直接说了出来,那自己再说的话,还有啥威力。
气得唐队长恶狠狠瞪了媳妇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
他早说不能跟常家闹这么僵,让儿子来接儿媳妇回家,她就是不听。不光不听,还非得在村里四处讲咕儿媳妇,又让人娘家哥哥打听得清清楚楚。以至他们来了常家,人家一点没因自家终于肯接人的激动,还拿这事质问,还当不当常春芽是自家人。
很被动的好不好。
好在常会计还是要脸的,没说啥难听的话,告诉他们常春芽以后都要在平安庄上班,恐怕不能跟以往一样做家务。为了不让婆婆还得照顾他们小两口,最好还是让两孩子分家。
要不是听说常春芽在平安庄上班还领了工资,他们一家子还不来常家接人呢。好么,当初让你常玉清安排七斤你说安排不了,自己闺女就能安排。安排自己闺女的时候,你咋不说是不是平安庄大队户口了?
说他们家不把常春芽当家里人,你把七斤当家里人了吗?刚才他们拦着常家人一个也不让上班,就是质问这个问题。
唐队长想的是,反正平安庄大队说得算的是夏菊花,常会计又是她的得力干将,他们一大家子人不去上班,夏菊花知道了咋也得派人来问问。不想夏菊花果然重视常玉清,竟自己亲自来了。
来了好呀,唐队长准备跟她好好说说,两孩子还年轻,常期不在一起可不行,不利于小两口的感情不是,请她无论如何给自己儿子想想办法。
结果这臭娘们张嘴就叫人家的外号,这是想求人该说的吗?
吼退了媳妇,唐队长连比哭还难看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尴尬的冲夏菊花赔不是。夏菊花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小人估计犯姓唐的,要不前段时间供销社出了个唐书记,此时又出个唐队长。
让人恶心的咋都姓唐。
她并不说自己是不是接受唐队长的道歉,只问常会计:“春芽呢,她婆家人来了,咋不见她人呢?”外头闹这么大声,只有常会计两口子与两儿子与唐家人对峙,一直不见常春芽,听到自己来了还没出现,夏菊花觉得不应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