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巍奕头也未回,便淡淡开口问道:“如何了?”
凌祁垂立在他身后, 眼眸映着书房内的光,看不到任何杂质, 深邃黑暗:“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高巍奕应了一声, “王家府邸那边有什么情况?”
“里面的线人说,三殿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着手派人在私下打探情况, 如无意外,还是会寻到我们安置的地点。”
“我这个三弟,可比我要谨慎的多了。”
高巍奕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立在黑暗中,他未再说话,只静静站着,就好像埋入土内的一尊神像,只有黑暗为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在黑暗中,听到他淡淡一句——
“不出意外,他会在今晚行动,做好准备。”
“是。”
***
王家府邸,三皇子高修然握着手中一封刚递上来的奏信,面容凝重。有一名宫人正低着头恭敬的来到他面前:“殿下,苻统领来找您。”
“嗯。让他在门外等我。”高修然淡淡应出一句。
今日下午,他的人忽然在安山县中发现了一批太子府兵,这些府兵通常只护卫太子,太子在哪儿,府兵就在哪儿……如今他们会出现在安山县,极有可能是因为太子也来了。
但这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他还不能判定,因为在这之后他便派人翻遍了整个安山县,却都没有发现太子的踪迹。
“难道他并没有来安山县吗?”
高修然手中的奏信缓缓握紧。
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扳倒高巍奕,入主东宫。
从前他对权力并不渴望,那时他尚且年幼,在宫中一众皇子皇女中,唯独他不受宠。因他不受宠,连累了他的母亲也被父皇不喜,为此甚至整个家族都在埋怨他的无能。
后来他便被母亲送出了宫去,送到了战场上,其他皇子皇女都可以承欢膝下,只他一个人要硬生生的在战场上拼搏,因为只有他在战场得到了荣耀,他的父皇才会更器重他,只有他被器重了,他的母亲、母亲背后的家族,才会更义无反顾的支持他们。
这条路不是他自己选的,却是他必须得走的。
身后有无数双手在推着他前进,他必须走下去,而走下去则必须与太子斗,唯有坐上坐高的位置,才能活着。
高修然起身拉开了门,看见门外他的亲信苻统领已候着了。
见他已来,苻统领立刻抱拳行礼:“殿下。”
“说说调查的情况。”高修然快刀直入。
“是。”苻统领老抬起头来,从袖中呈上了一份东西,“这是我们调查出磐寿村铁矿私采背后的一连串线,其中名单上的官员大部分官员已经死了,死因不是病亡就是意外,唯有几名官员大约知道什么连夜逃跑,线下只抓回来两人,其他人或许已经被灭口了。”
高修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接着说。”
“抓回来的两人一人是县尉,一人是县府师爷,他们吐出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磐寿村铁矿私运的路线,以及对外输送的州府。”苻统领再次呈上一份文件,“这是我们所收集到的口供,其中一条私运路线,竟然是沂虎国。”
沂虎国!
高修然猛地看向了苻统领,苻统领十分确认的点了头:“有人将铁矿私下售卖给了敌军。”
若真是如此,这一条便能将高巍奕的势力彻底推翻!
“有查到与太子相关联的证据吗?”
“这些官员都是单线联系,很难有直接证据。但太子倘若要掌控全局,必然有一个特别的人在中间串联。”苻统领回答,“我们调查了所有名单上的人,发现有一人极有可能是这个串联之人。”
他说着,抬手指着文件上的一个名字:“此人叫薄文,他是皇后母族那边的人,名义上是太子的表兄。但在朝中却无一官半职,据说此人才华横溢却不愿走仕途,常年流恋烟花酒巷,又与商卒走得急近,因为无所事事开罪了亲族,被赶出了京都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便留在了安山县。”
高修然听出了苻统领语里的意思:“你是说这第三人,就是薄文。是他在为太子走动所有的事情。”
确实,私采铁矿,又要将这些矿石售卖或锻造成兵器,只凭常驻宫中的高巍奕是办不到的。
“是的。刚才临近傍晚,我们发现了一名浑身血肉模糊之人被太子的府兵带走了,那人的模样看似像书生,或许有可能就是薄文。”
既然铁矿一事被发现,太子便要收拾残局,其中至关重要的人当然不能留着。
高修然陷入了沉思。
若如苻统领所说,薄文便是他们推翻太子的关键,既是关键,为何太子的人抓到他后不直接杀了?
难道说高巍奕还想着日后东山再起?
“那人被带到了何处?”
“城外的一座山上,据村民说那山上似乎有一个山庄,名为通钱山庄,只是山庄隐秘,且山径崎岖,极少有人真正见过。”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仿佛只要去了,就能将证据抓回来。
但会如此轻而易举吗?不知为何高修然有一种仿佛那个地方是一个陷阱,而那个薄文就是陷阱里的诱饵。
他面色不变,视线已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奏信:“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算上城内巡逻的人,加起来一共九百人。”苻统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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