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怔了怔, “季幽是幽都之主?”
小纸人点头, “您跟我去一趟, 能叫醒固然好, 叫不醒也没办法。巫官说,可能是因为主人神魂补全缺了一块所致。我们幽冥已经集结兵马, 誓要同妖舟一战。若不是他们太子, 我们主人也不会少一块神魂。”
阿璃抿了抿唇,想到在季幽身上发生的事。他一环都没有,却能在幻境里击杀中阶妖兽。被妖族太子追杀, 甚至对方将他的血肉一直随身携带。
他的手臂明明已经见骨, 第二天却完好无损。还有那天在后山跪下喊他主人的黑影。最重要的是, 幽都之主半年前就昏迷不醒,而季幽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荒野中。
如果给季幽加个名字, 幽都之主烛龙,就能解释清楚了。
阿璃:“你说的神魂是什么?”
小纸人:“哎,很难形容。毕竟我也没见过神魂是什么样子。我猜是块龙角或者龙的鳞片,亦或是一团虚无的云?神魂嘛,自然是很高级的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
“是这个吗?”阿璃从手链里拿出一个木盒, 从里面揪出一个布袋,将抽绳打开给小纸人瞧。
红色的血肉散发着幽冥之气,跟盘绕在章尾山的黑色巨龙气息一样。
小纸人:“……”
“你怎么有这东西?”
阿璃没有说话,只是把锦囊推了推,“你拿去吧。”
小纸人刚要抱住锦囊,他身上就冒出一股黑气,顿时烧成了灰烬。
“唰”的一下,旁边的纸牛站了起来,用角顶了顶阿璃的手,“我碰不得主人的神魂,它不认我。还是请你跟我去一趟幽都,亲自把神魂给主人吧。”
阿璃犹豫了下道,“行吧。”
纸牛立刻欢快地跳下石桌朝门外跑去。
“宿主,”系统犹豫道,“会不会是妖邪骗你出门,天这么黑了。”
阿璃道:“我刚才想过了,可能性不高,做这种事的只有司千咒。我觉得他说的有八九成真,去看看再说。万一季幽真的就差那块血肉醒不过来呢?”
阿璃想起季幽在乱葬岗即使被司千咒刮掉一只手臂也要带着她逃生。
她抿抿唇,将遁地符掐在手心里,拎起一只牛角灯,跟着纸牛走了出去。
夜非常的黑。天空堆着浓浓的云层遮住了月亮,隐约有微光透出来。黑暗中,三三两两的萤火虫轻飘飘地舞着。
纸牛太小了,阿璃勉强辨认才知道它在哪里。好在纸牛也怕她跟不上,跑两步停下来看看。跑两步,又停下来。就这样,两人从莲峰走到了山门外。
纸牛“啪”地倒地,一股黑烟从地下冒出,凝结成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
男人朝阿璃躬了躬身,“纸牛太慢,我带你直接去幽冥。”
阿璃见他的脸孔影在帽兜内,鬼气森森,又有点犹豫。
判官连忙将帽兜摘下,露出了如烟雾一样的脸,“我不是不想露脸,而是时间太久了连我的魂魄都忘记我长什么模样。你千万别怕,我万万不敢伤害你。”
判官又作了几个揖。
阿璃摸了摸手腕上的链子道,“好吧,要怎么去呢?”
判官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纸轿子放在地上。纸轿子迎风就长,不大会儿就跟真轿子一般大了。
“请坐上去。”
阿璃点点头,虽然觉得诡异,但还是坐了上去。
纸轿子“嗖”地飞了起来,离地面一尺多。就像真的有人抬着它一样,跟着判官朝前跑去。
阿璃扶着纸窗棂,摸了摸座位真的是薄薄一层纸,也不知是怎么撑住她的重量的。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朝后奔着。她感觉那些树越来越高,而她的视线越来越低。
很快,窗外就在看不到河滩和荒野,而变成了黑色的浓雾。
不知轿子跑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窗棂外的浓雾一下子散开,露出跪了一地的黑色影子。
判官敲了敲轿子,“阿璃姑娘,到了,请你下来吧,主人就在前面。”
阿璃从轿子里蹭下来,刚一站稳,心底就涌出了轰然震撼。眼前跪着成千上万的黑色影子,一望无际,没有尽头。
他们都像判官一样穿着斗篷,露着烟雾一样的头颅。大家朝着一个方向跪拜,静默的压抑的情绪汇成暗暗的雾在天地间飘荡。
阿璃心道,这就是百万阴兵阴将吗?
他们跪拜的地方是座巨大的山峰,它没有那么宽,更像一根粗壮的柱子,上面盘着一圈圈的黑色物体,看不出是什么。
正当阿璃眯着眼看那是什么时,判官小声道,“那就是主人。”
“哪个?”
“章尾山盘着的那个。”
阿璃顺着判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底一晃,就觉周围阴兵阴将如潮水般地后退。
她睁大了眼,发现什么都没做,自己就站在了刚才那座山峰下。
均匀的呼吸声如雷声一般从山顶传下,她抬起头,发现刚才看到的条状是铺着黑色鳞片的身体。如同列车车厢一样粗壮的身体,盘着山峰一圈一圈而上,最顶端是巨大的黑色龙头,歪着头枕着山顶睡了过去。
在它的嘴里,衔着一只没有点燃的白色蜡烛。
这就是烛龙吗?阿璃想起了书上的形容。潘恒在章尾山的上古神兽,嘴里衔着白蜡,给无日之国带去明亮。他睁眼为昼,闭眼为夜,世间无论帝王百姓,花草鸟兽,万物归一即为他的奴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