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戚瑶低声说。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徐令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一件特别值得的事,或者是,一位特别值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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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靠在戚瑶的肩头上,安安静静地睡了半个时辰,忽然被“砰”地一声巨响吵醒。
他立起颈子,视线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明。
此时,戚瑶已经走到了门前,将门错开一条小缝。
她仰头望着天空,眸色凝重,各色术法的光在她的侧脸上交错。
戚瑶在余光中看到徐令醒了,便转过头,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他们来了。”
“君子们”来讨伐“仙界叛徒”了。
他们的动作比戚瑶预想的要快得多。
徐令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来得好来得好,总算可以回家了。”
他总是这样对临头的大难轻描淡写,戚瑶很不满意。
她松开手,房门回弹,术法的光被隔绝在门外,门内倏而暗了下来。
“你怎么样了?”
她闷声问徐令。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徐令边整理衣物便道,“活蹦乱跳,宛若新生。”
徐令又能贫嘴了,就说明他身子已无大碍,这是好事。
可是戚瑶高兴不起来——
真实的徐令只短暂地出现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又躲回到厚厚的伪装壳子里,再也找不见了。
徐令站起身,瞧着戚瑶笑:“马上就能回家了,怎么不开心?”
戚瑶沉沉道:“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徐令却依然喜气洋洋:“他们看不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量他们也使不出什么别的花招。他们抓我回去,最多抽上两鞭子,不会死人的。”
戚瑶:“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这么多人来接我们回家,还不好吗?”
徐令拉起戚瑶的手,让她掌心向上,而后,他从腰带里掏出一只小锦囊,神神秘秘地放到戚瑶手中,
“这个,等回去了,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打开看。”
戚瑶无言,只得垂眼应了句“是”。
徐令推开房门,召了朵彩云到门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贤侄,咱们去跟大部队会合。”
戚瑶:……
也就是徐令,才能把兴师动众的通缉,当成浩浩荡荡的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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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悠悠飞起,戚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仙界同垂花宗的交锋。
徐令懒懒地掀起眼皮看戏:“啧,这么多大门大派群殴一个半死不活的垂花宗,竟还磨蹭了这么久,三十三门的老家伙们丢不丢人。”
他打了个响指:“还得是我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一道通天的巨型火柱从寨中而起,那些像鱼鳞一样的吊脚楼全部烧了起来,一个个焦黑的影子倒入大火之中,沦为灰烬。
远在天边负隅顽抗的燕息愣住了,前来讨伐的三十三门也愣住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面无波澜,只轻飘飘地吹了下指尖。
戚瑶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火光,忽然想起徐令在“风流游戏”中藏下的那几十张纸符。
原来竟都是引火符。
热浪一阵一阵从地下传来,徐令驾着云,又飞高了一点。
仙界阵营近在咫尺。
徐令站起身:“时候差不多了,起来吧,小师侄,咱们也正式一点。”
他指着身前的位置:“来,小师侄,你站到这里。”
戚瑶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
徐令说着,忽然一把勒住了戚瑶的脖颈,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戚瑶被他勒得向后倒去,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埋身于他怀里。
徐令垂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辛苦了,小师侄,再多陪我演一场戏。”
戚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徐令骗了——
他口口声声的什么“一起回家”都是假的,他要将自己的“叛徒”身份坐实到底,同时,让她做“追凶追得奋不顾身”的“英雄”。
戚瑶当然不肯。
可是她越挣动,徐令就捂得越紧,这场戏看上去就越真。
仙界阵营中有人注意到了徐令。
“姓徐的你个叛徒,你终于肯现身了!”
彼时张不周刚刚一剑捅穿了燕息,他反手抽出长剑,转头来看。
燕息失去支撑仰面跌下,好像只随风飘零的破布娃娃,他大睁着眼,空洞的眸子里盛满了难以置信。
仙界阵营的所有人都随张不周一道看了过来。
戚瑶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了江远辞。
经此一役,江远辞白衣染血,唯有望向戚瑶之时,那满眼的杀气才能轻上几分。
“阿瑶——”
他向她大喊。
徐令迎着数百道目光,微微一笑:“诸君,好久不见。”
张不周顺势将剑横扫过来,剑尖直指徐令:“你这狗贼好狠的心,连自己座下的弟子都不放过!”
徐令低低地笑了一声:“徐某三日前就已拜入垂花宗门下,她是琢光宗的人,怎么会是徐某的弟子?”
梁宗主从张不周身后探出头来,怒喝一声:“厚颜无耻!”
“多谢夸奖。”徐令不紧不慢地应着,垂眼看了看戚瑶,“三日前,我欲入垂花宗时,发现此子从旁尾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当然要拿她作筹码,同诸位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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