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麒一个人要与所有观众斗，自然斗不过。
    况且他修的是鬼道，本来就不算什么阳光大道，这下为了保护聂家这十几号人，突然控住这么多只鬼，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温鳞抿了抿唇，忽然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迅速在温麒身上画了一个阵。
    她在云梦镜只懂一些皮毛，只能为温麒输送自己的灵力。
    刹那间，偌大的音乐大厅，随着柳幽幽柔和诡谲的钢琴声，忽然从四面八方掠过阵阵凉意，黑雾在半空中翻滚呼啸，竟依附在天花板上，形成了一只只血红的眼睛，密密麻麻，不停地眨着眼睛。
    温鳞不小心看了一眼，脸色都白了下去。
    就在这时，其中一只眼睛发现了他们这一角的动静，紧接着，其它眼睛也齐刷刷看了过来，就那么停滞了一秒的功夫，它们眼中缓缓露出了带着恶意和阴毒的笑意。
    下一刻，黑雾汹涌袭来。
    那些围着他们的“人”影倏然一阵扭曲，竟然竟然以身体不动的姿势，脑袋一百八十度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温麒，紧接着便化作一阵乌烟消失。
    黑雾闯过重重鬼影，眼看就要将他们笼罩。
    温麒双目猩红，再次咬破手指——
    但就在他准备第二次画鬼符之前，一道纤细的人影挡在了他们面前。
    温热的掌心轻轻将两个小孩拨到后面。
    “好了，够了，再这么玩下去，温麒，你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聂云笙神色淡淡地望着半空中团来的黑雾，缓缓抬起手。
    “废物，也就敢在普通人身上逞威风。”
    说完，手掌隔着数米，忽然在虚空中一抓。
    她的动作很轻。
    轻得仿佛只是随手掠过。
    然而下一瞬，一只只血红的眼睛惊恐瞪大，紧接着蓦地胀大数倍，而后轰地一下炸开。
    与此同时，台上的柳幽幽身体一僵，倏然弹错了好几个键，她惶然地抬起头，迅速地往台下看了一遍，脸色惨白。
    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她后颈的那颗眼睛溢出一串黑色的血珠。
    是谁？！
    但台下一片乌黑，她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也就不会知道，她原本看不上的人，是这样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她的魔魂曲。
    片刻，昏沉中的人们渐渐醒了过来。
    评委们当然记得柳幽幽那么明显的失误，微微皱起眉，暗暗记下了分数。
    黯淡的光线中，聂云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柳幽幽。
    只一眼看去，她就知道柳幽幽练的是音修的功法，但在这之间，却掺杂了一些邪魔歪道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扣拽住她的袖子。
    温麒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但他依旧拼了命地坐起来，不肯露怯，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聂云笙不放。
    而后说：“你究竟是谁——”
    他以前见过这个姑姑，绝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聂云笙回过头，眉梢微挑，没想到这个满身邪气的小鬼，眼睛还挺尖的。
    顿了顿，她笑了笑，轻蔑地拍了拍小朋友的脸，“你猜？”
    温麒蓦地瞪大眼。
    “不如管好你自己，温麒，这世上并不是没有人修鬼道，但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那些东西控制，总有一天你会被那些东西同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现在情绪时好时坏，时而正常时而癫狂，就已经符合早期症状了。
    聂云笙话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温鳞。
    温鳞已经昏迷过去了。
    她轻轻拍了温麒一下，“你妹妹没有事，等下就会醒了。”
    说完，便趁着聂家爸爸妈妈和一干亲戚没有醒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她走后，温麒便觉得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隐隐传来一股暖流，这暖流竟然缓缓将他体内的寒意散去，他时不时陷入疯狂的脑子，竟然有了难得的清醒。
    聂云笙径直走出了整座大剧院。
    早春的空气里微微泛着凉意。
    聂云笙走着走着，眉心才渐渐蹙起。
    日月轮将两个世界连接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好事，修真界的东西来到这里，根本只是把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当小鸡来宰。
    他们不属于这里。
    而修真向来没有捷径，这个世界的人到了修真界，以为能一步升天，总归是有代价的。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
    *
    柳幽幽最终只拿了第七名。
    她面色苍白地回了家，但比起名次，她更担心的是演出过程中遇到的那位高手。在所有参与了云梦镜的玩家中，她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可现实生活中，竟然有人能轻而易举地破坏掉她的曲子。
    这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但在回到家门口之前，柳幽幽迅速调整好了表情，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
    柳家。
    方雪华和黎明姿面如菜色地站在一侧，席跃城神情也有些不愉。
    而柳家母亲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柳幽幽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幽幽，这次你让我很失望。”柳家母亲看着她，眸光微凉，“我们家花了这么多的资源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柳家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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