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未。”苏金枝觉得再这样下去,以李成未的身子势必会急怒攻心,导致气血逆流,静脉错乱,那样的话养了一年的身子恐怕就白养了。她抬起手绕到李成未背后,安抚地拍了拍,轻柔地说,“冷静。”
李成未一怔。
女人的声音仿佛是一道清凉的泉水,浇在了他那如同岩浆般混沌的神智上。
下一瞬,身上的戾气慢慢消失了。
……看来安抚有些效果。
苏金枝暗暗松下一口气。
“李成未……”
苏金枝刚想继续安抚李成未来着,李成未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苏金枝:“……”
李成未一走,翠香忙不迭地跑进来,白着一张惊吓过度的小脸说:“小姐,世子爷方才的模样好……好可怕。”
苏金枝眉尖轻蹙,看着李成未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了起来。
李成未方才的样子竟然有点像是……走火入魔了。为什么他对李成玉那般厌恶?难道仅仅是因为沈悦瑶的偏心?
李成未觉得十分地难堪,那感觉……就像自己身上藏着一个非常恶心恐怖的疤痕,一不小心竟然暴露在苏金枝面前一样。
常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药……好像还没有给世子妃呢?”
李成未猛地煞住脚。
常留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李成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就在常留以为李成未会打算返回去送药时,只见李成未猛地抬起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栏上。
常留吓了一大跳,不一会儿,就见血从李成未掌心下的碎屑里流了出来。
……
常留替李成未挑完了刺在掌心里的碎瓷渣子,又上了药,一边包扎一边叹气道:“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常留。”李成未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道,“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常留心惊肉一跳,知道李成未恐怕又要作践自己了,忙劝慰道:“主子可千万别这样想,老天爷让您来到这个世上,自然有让您来这个世上的道理,您可得好好爱惜自己才是。”
“道理?”李成未缓缓转过脸来看着常留,嘴角勾起一抹欲笑似哭的弧度,“你觉得我的存在是个道理?”
常留心一疼,无言以对。
李成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外面传言都说我活不过弱冠。”
“主子也说了,那些都是谣言,不可信,再说您的身子外面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不可信。”李成未喃喃自语道,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眼底已经蛰伏着阴鸷的暗芒,“明年就是弱冠了吧?”
“主子!”常留脸色一变。
“你放心,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况且……”
李成未抬起刚被常留包扎好的手前后转了转,然后,缓缓收紧,看着鲜艳的血迅速染红了纱布,他咧嘴露出诡秘的笑容,切齿道:“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
李成未遇刺的消息传进宫里的第六日,御前太监王德贵带着一个穿着飞鱼服的小青年,悄悄地来到雍王府。
“锦衣暗卫?”树荫下,李成未懒散地躺在一张檀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件氅衣,他的眼神毫无焦距地望着树叶,嘴里喃喃念道。
一旁满面赔笑的王德贵弓着腰点头,“正是,陛下这是担心世子爷的安危,所以特将锦衣暗卫中的天煞一支派到您身边保护。”
李成未冷笑了一声,这才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王德贵,“究竟是来保护的我?还是来监视的我的?”
王德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忙甩拂尘入臂弯,拍了一下手道:“哎哟,世子爷,您这就是在说笑了,天煞暗卫给了您……那自然就是您的人,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他们一切只听您的命令。”
李成未不置可否地哂了一下,转回头去继续望着树叶。
王德贵等了会儿没等到李成未的反应,转身冲跟在身后的小青年低声催促道:“路成风,还愣着作甚,快过来拜见世子爷。”
路成风绷着脸上前两步,对着李成未拱手抱拳,“属下锦衣卫天煞指挥使路成风,参见世子爷。”
李成未半晌没说话。
路成风扭头和王德贵面面相觑了一眼。
王德贵抬头伸着脖子一看——李成未闭着眼睛竟像是睡过去了。
路成风的脸立刻黑成了锅底,头一扭,气闷地看着地下。
想他好歹是堂堂的锦衣卫,替圣上扫清一切障碍才是他们的职责,如今竟然被派来保护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纨绔,竟还被这个纨绔彻底无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德贵显然早知道李成未是个什么德行,他递给路成风一个‘忍耐’的眼神,然后伸着脖子试探地喊了声:“……世子爷?”
李成未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道:“上次刺杀我的人可有什么结果?”
“应天府那边说的是……绑匪求财。”
李成未又冷笑了一声。
绑匪求财?那只不过是那位给殷家的遮羞布而已。
看来,那位显然还不想动殷家。
王德贵见李成未闭着眼睛又不说话了,为难地看了一眼隐忍着怒气的路成风,又试探道:“世子爷,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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