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
苏金枝心神猛地一震,抬头望向来者。
来者身穿抹布粗衣,头上戴着六合一统瓜皮小帽,肩上搭着个长巾,袖子挽至肘间,双手上湿哒哒的。他一边走一边用长巾擦着手,冲常留他们赔笑道:“让客官们久等了,掌柜的刚好有事出去了,小的是这个店里的伙计,方才在后院里淘米呢,才听见。”
苏金枝震惊地看着伙计,那伙计眼风不动声色地飞快扫了苏金枝一眼。
苏金枝回过神来,忙整理好表情,垂眸掩下激动。
那个伙计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三师兄,秦观。
秦观扫了一眼众人,问:“客官们……住店还是打尖?”
“都要,”常留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抛到秦观手里,一脸豪气道,“这个客栈我们包下了,闲杂人员一律不得留下。”
秦观掂量了手中的碎银,脸上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吓,“客官放心,小店荒野,平素少有人投宿,客房都空着呢。”
常留道:“那就好,先给我们上一些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
秦观忙擦桌摆椅,一脸殷勤道:“客官们先请坐,小的这就去准备酒菜。”
苏金枝坐下后,脑子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三师兄出现在这里,说明谷里已经知道她回来了,那么三师兄扮做伙计应该是为了救她。
她不知道三师兄带了几个人,但是她很清楚,即使整个神药谷的人都来了,也不可能从李成未带来的这些高手里救走她。
不过既然三师兄来了,她正好可以找个机会把“雪魄”先交给他带回去。
苏金枝看了一眼李成未,常留在替李成未眼前的茶水试毒,李成未正好抬眼看她。
四目相对,苏金枝一阵心虚。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十分难为情地低声说道:“那个,我想……解手。”
常留放下茶杯,立即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
李成未则静静地看着她,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像是能透视人心一般。
苏金枝被李成未盯地如坐针毡。
半晌后,李成未喊:“常留。”
李成未明明什么都没吩咐,常留却像什么都知道似的,点头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出去了。
苏金枝不明所以。
一盏茶后,常留带着两个武士回来了。
武士腋下夹着几根竹竿布料之物,而常留手里则抱着一个……檀木便器。
常留进门后,红着脸将便器放在苏金枝身旁,转身逃也似的跑开了。
那两个武士则是围着他们所在的桌子开始安设帷幔,不一会儿,一个严严密密的四方帷幔就搭好了。
苏金枝看着帷幔和眼前的便器目瞪口呆。
李成未看着她命令道:“解!”
苏金枝匪夷所思:“就在这儿?”
李成未冷笑:“怎么,还想找机会逃?”
她哪里是想找机会逃啊,她只是想找机会把“雪魄”交给三师兄而已,不成想李成未防她防得竟如此之很。
苏金枝咽了咽口水,笑嘻嘻道:“哪能呢,我再能逃,也不是还没逃出王爷的五指山。”
“你知道就好,从现在起,你休想离开本王视线半步。”
“……”李成未这怕是疯魔了吧,连如厕都要盯着她?
苏金枝皱眉嘟囔:“那我还是先不解了。”
常留很快带着人把帷幔和便器撤了下去。
众人各自归位,大堂里静地鸦雀无声,苏金枝尴尬至极。
“菜来咯,客官们请慢用。”这时,秦观端着一托盘菜吆喝着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端菜的伙计,苏金枝不认识,秦观走到苏金枝这一桌上菜,伙计去隔壁桌上菜。
苏金枝正想趁机将“雪魄”塞进秦观手中,却发现李成未早有所料似的盯着自己,苏金枝赶紧将“雪魄”收回,抬头看向秦观客气地笑问:“有酒吗?”
秦观愣了下,然后点头:“当然有。”
“上一壶。”
“好嘞。”
秦观下去后,很快又端上来一壶酒,放在二人中间。
苏金枝拿起酒杯和执壶倒了一杯,笑着递给李成未:“要不要喝一杯?”
李成未垂眸看着酒杯不动,再掀眼帘时,满是嘲讽:“你想灌醉了本王好逃出去?”
逃是逃不出去了,她就是纯粹想灌醉李成未,这样他就不会一直盯着她,她才有机会把“雪魄”交给三师兄。苏金枝摇头:“不逃了,逃累了,就是想喝喝酒。”
李成未还是不动。
苏金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准备收手自饮,手腕就被李成未握住。
苏金枝一怔,李成未的手心是暖的了。
李成未从她手里取过酒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明明只是一杯很普通的酒,李成未却喝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苏金枝干笑着拿起酒杯,又斟了一杯递给李成未,“这就对了嘛,小酌怡情,要不要再来一杯?”
李成未二话不说,接过再次一饮而尽。
李成未喝地那样痛快,苏金枝心情却有些复杂。
因为这一瞬间,苏金枝敢肯定,即使她递过去的是一杯毒药,李成未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开始给自己倒酒,闷闷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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