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怀衍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待会儿我姑父会上来问你话,他也有意择你为婿,不过杜家并非那等缠打之辈,他问你你只答无心便是,往后也绝不会再……”
“杜给事中?是阿鱼?”
“正是,我姑母看你二人有些幼时情谊,便想叫我姑父问问。你放心,你拒绝了他家也不会为难你的。”连怀衍还顾自向前走着,就听安秉舟轻笑一声,“若是阿鱼,也并非不好。”
灯火溶了月色,将两人身影照得摇曳,连怀衍侧头看他,见他还微笑着看向自己,惊诧道:“你怎么可能……她自是好,你二人如何能成鸳盟?”
安秉舟看他反应颇大,也跟着停了下来,想了想道:“虽未生男女之意,却也竹马青梅,两小无嫌猜,况且若是她,扬波往后也不会受委屈。”他看着连怀衍眉头皱起,也诧异道:“怀衍兄为何如此反应?”
“我……”连怀衍不知此时心绪为何名,看着一旁摇曳的灯火冷静了片刻,想了想安秉舟跟阿鱼二人的相处,就觉得十分不妥,“你又何苦应下?我看五表妹对你,便如同妹妹对待兄长一般,再说扬波,五表妹拿她做知心好友,往后却论妻妾,竟不知你是要折辱谁,岂不荒唐?”
安秉舟更不解,“媒妁礼定,相敬如宾,我往后外任,家中一切都得妻子操持,阿鱼的品行才貌都是绝佳的,如此妻室我为何不满意?”
他看着连怀衍的神色,见他低眉作想,心中亦猜到些许,便道:“妻妾和睦才是正理,怀衍兄不沾女色,不明风月事,不知道也是常理。”
看他还不言语,安秉舟又道:“我知道你视阿鱼为亲妹妹一般,可是婚姻之事多为父母之命,阿鱼幼时我娘就喜爱她至极,往后……”
“不可!”连怀衍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怔色分明。
安秉舟心中暗笑,又刺激道:“婚姻乃父母之命,你虽是阿鱼的表兄,却也没有血缘,恐怕左右不得。”
他却眉头锁得更紧,“只是……你与五表妹并不般配。”
“佳人才子,竹马青梅,话本都能写上几百年的。”他说着揶揄了一声,“那怀衍兄认为何人堪配得上?”
连怀衍就着他的话锁眉作想,余光见他眼神促狭,终于笑叹一声,“原是我入了魔。”若是她嫁了别人,自己却要担心那人往后如何对她,何不自己做那梧桐留住仙凰。
才一想通他就霁颜而悦,这是风与月,却胜金榜提名时。
安秉舟看他这模样还惋惜,“可惜了,我看阿鱼跟我才是良配,你就在你姑父姑母眼前,他们却也不曾想到,便是你有心,却无父母之命,这是无济于事的。”
他却无半点急色,敛了眼中流光笑道:“不是什么难事。”他先前总是受母亲那句兄妹之情桎梏,如今超脱,便明了何为人间盛景。
他遂拉着人出了琼林苑,对着杜贺生道:“姑父,人我带来了,只是可惜,秉舟并无意。”
他说完了话杜贺生才看清了人影,见连怀衍眼中光彩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又听他说安秉舟无意心中也可惜,还想开口说几句,就被扶上了杜家的马车,“姑父,我想起有要紧事要回家,秉舟也不劳您送了,我顺路送他回去,您便先回家吧!”
杜贺生在此门外等了许久,此时走却不太甘心,想拉上安秉舟在车上详谈,连怀衍却十分殷勤,“姑父,如此漏夜,再不归去恐姑母担心了。”他这才作罢,心道就多发几道帖子罢了,到时候看了家中两个孩子的品貌才学,不愁他们不动心。
送走杜贺生之后连怀衍长舒了一口气,叫侯在苑外的垂文去叫马车来,安秉舟此时已经被他一整套动作弄得瘆了,不愿再同他同乘,也叫自己的书童去叫马车来。
“秉舟你叫马车做什么?我送你回去便是,你不会是想去……”
“打住!”安秉舟离他远了几步,上下打量着他,半响才道:“我跟阿鱼毕竟兄妹一场,看怀衍兄也尚算满意,如今就不多奉陪了。”
连怀衍失笑,眉间荡开一片疏朗之气,“也罢,我也要快些回去同家中商量。”
安秉舟看书童已经牵了马车过来,不待近前就走了过去,几步登上马车,“怀衍兄,我先行回去了。”说完就叫书童坐上来,叫车夫驱车离开。
连怀衍还想叫他,却只见一阵扬尘,此时垂文也牵了马车过来,看他笑得开怀问道:“郎君何事如此畅意?”
“尚且不可说!”说完他也快步登上马车,叫车夫快行,车夫领命扬鞭,策马飞舆,只余一阵辘辘的马车声回响在琼林苑外。
“原来如此。”连怀衍坐在马车中,不由得笑出声来,难怪自己总觉得谁都配不上她,若是自己,倒是堪堪匹配的。
她聪慧又机警,处处为人考虑,去年杜家家宴廊上对诗之时,并非他才思敏捷,只是一到她念诗,就忍不住关注过去,所以连氏问何人能对上之时他才脱口而出,后来将麒麟镇纸送给灵雨也是不想她失望,藏书阁中她替自己解围……回忆起来,他从未对任何人如此倾怀过,先前他姑母跟他母亲总是说兄妹之情,他又从不解小儿女心事,今日接连受了几次刺激才明白过来,哪有什么兄妹之情,不过风月事耳……
“回来了,亚元郎回来了!”连家门口早已有许多下人等着,看到马车近来就放起了鞭炮,府中人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就见连怀衍踏着鞭炮声走了进来,“怀衍,娘这辈子值了!”连二太太几步扑到了他的跟前,情绪激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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