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这语气胸有成竹,对我父王很了解嘛,”李睦话锋一转,“不对,我怎么瞧着是你在担心?”
神色微凝,沈晔提壶倒茶,“我担心作甚?”
“我怎知道?”
李睦赤啦啦回他,不忘再添一把火,道:“沈晔,我先给你说说朝堂上的形势,如今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有可能成为太子,皇上待两人不分伯仲。定国公是六皇子的人,若是定国公找皇上求了赐婚的圣旨,我小妹嫁到定国公家,这朝堂上的风向怕是要变。”
目光投向门外,沈晔捻了捻衣袖,不急不淡道:“三皇子比六皇子稳重,行事是从百姓的角度出发,乃明君典范。”
李睦:“这话也就你我关上门可谈,出了这屋你可别跟人乱说。”
笑了笑,沈晔起身,立在门口唤来飞松,“收拾收拾,过几日回京。”
飞松一喜,忙应道:“好嘞!”
“今日就跟我回京!”李睦大喜过望,因自己劝动了一块顽固石头而高兴。
“择日。”
沈晔颔首,红日冉冉升起,明晃晃的阳光落在他肩上,男子神色如常。
“二十岁加冠那日,我取了字,仲衡。”沈晔道。
“仲衡,沈仲衡。”李睦反复念叨这三个字,爽朗一笑,道:“沈晔,字仲衡,以后便叫你仲衡了。”
仲衡。
平直、端正、对等。
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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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落,沈晔送李睦出去。
行至篱笆外,李睦指向旁边的院落,开玩笑道:“来时便见那屋子大门紧锁,该不会是怕旁人扰人,你买了两个院落,自己住了篱笆小屋。”
李睦所指的那间屋子正是李鸢时养病住的,显然他并不知道。
沈晔也没打算告知李睦,小姑娘不知晓他的身份,起先撒谎,说她是商人之女;他跟着她的话往下说,也骗了她。
骗人,确实是他的不对。
沈晔好奇小姑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何反应,也想知道两人相遇是怎样的光景。
“那宅院一直闲置着,数月前住了个姑娘,不过现今已经搬离。”沈晔下意识握拳掩唇,说话间食指轻碰了下鼻尖,神色如常回着李睦。
淡淡哦了一声,李睦没再细究,只是顺着石板路往外走,高墙之下让他有了几分感触。
“你那篱笆小院比高宅差远了,就算是跟沈太尉赌气出走,你也不能亏待自己。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穷酸小子。”
此话一出,李睦是越来越觉得乡下的沈晔是个穷小子,家中什么也没有,光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偏人说话一板一眼,可不知道让多少芳心暗许的姑娘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啧啧啧,无疑是文绉绉的傻书生。
姑娘家最厌呆呆的书生了。
“沈兄,三年了,可有心仪姑娘,不妨给兄弟我说说,好歹我也长你一岁,算你兄长。”
李睦怎会忘记沈晔三年来的躲躲藏藏,可让他好找,便故意调侃他道。
说话间,两人行至栓马处。
沈晔低低一笑,保持缄默,纤长白皙的手指解开栓马绳索。
李睦满意地接过缰绳,继续调侃,“真被我说中了?不会一个中意的姑娘都没有吧。”
有才是稀罕事。
他在沈晔的住处转了一圈,别说是姑娘,就连和姑娘相关的物件他也没寻到一个。
树荫下,沈晔颔首而立,扬了扬唇角,淡声道:“李兄这些年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事业有成,广平王妃还没替你物色夫人?将来的嫂嫂是何模样,李兄你快给我说说。”
李睦脸霎时沉了下去,如同是六月阴沉的天,风雨欲来之。
“好你个沈晔,这么快就开始挤兑我,”李睦自然是知道沈晔这般说是在报方才他调侃之仇,他也不恼,道:“我常年在外,不是在战场,就是去战场的路上,哪里有中意的姑娘。”
望了望天边,沈晔没再跟李睦闲聊,催促他上马,“天色不早了,从此处回京费些时辰,可别赶夜路,若是要叙旧,便等我回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别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李睦翻身上马,紧紧勒住缰绳,道:“我在京城等你。”
沈晔点头。
夕阳西下,晕了几片云彩。
李睦策马回京,远行的背影和那景致融为一体。
立在树下许久,直到没了那身影,沈晔这才转身,不过在正对那紧闭的高宅时,他愣在原地。
小姑娘还在宅子里住时,销尖了头想到他院子里来同他攀谈。
日子照常过着,没之前那般烦闷,多了几分生活气。
这几月耳边没了她的吵闹,倒觉得不适应。
扯了扯唇角,沈晔摇头,大步往回走。
腰间的香囊随着步子起起伏伏,若有若无的兰草味传入他鼻尖,和她衣服上的熏香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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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王府。
李鸢时昨夜来找李睦时他不在,她只知哥哥回来的晚。
第二天一早,李鸢时便去了李睦院子。
还没踏进院落,在石拱门外李鸢时便听见了咻咻的剑声。
果然,练剑的李睦一见李鸢时来了,就收了长剑。
“听说你昨晚来找我扑了个空,说吧,找哥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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