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他就在身边,冯小小又打了声哈欠,这会没再闹,沉沉入了梦。
她睡得香甜。
裴衡止不知在冷水中坐了多久,才勉强压下她留在唇上颊边的柔软触感。
等玉书夜里来换值的时候,坐在外间的郎君浑身都泛着冷意,写满了生人勿近。
“侯爷安。”婢子手里还拎着食盒,里面做得都是冯小小素日里爱吃的清粥小菜。
“还需要什么,你直接寻管事就好。”裴衡止放下手中的一卷清心经,起身走出卧房时,余光却不自主地往屏风里瞥去。
见她仍睡得沉,腔子里的那颗心突然就空了不少。
小兔子总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如今还有个不知是谁的夫君。裴衡止目色一沉,刚刚走下石阶,便招来云羽。
“你去查查那个李婶家的胜哥儿。”郎君语气淡漠,“若是——”
裴衡止一顿,手指攥紧,改了口,“查查他可有心上人。”
夜沉得犹如一弯墨色的泉,映衬得天上月愈发柔和,脉脉洒下一地清辉。
“秋兰,这法子当真可行?”阮雨霏有些不确定,用小剪子绞着烛芯。
“请恕奴婢斗胆。”秋兰轻手轻脚地上一杯茶,“姑娘在这院里已经住了三年,这不论说与谁听,左不过都是娇藏二字。”
“更何况,百花节.”她说得含蓄,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挂在床榻前的小风铃,“奴婢早就该称姑娘一声夫人的。”
秋兰不提这个还好,那夜里郎君冷峻的神情犹如一把把小刀,狠狠扎在心尖,堵得阮雨霏心头涩然。
只是,她既存了坐实之意,又如何能将实情说与秋兰听。更何况,自那夜后,这院里的下人待她都愈加恭敬。
说不定.
小侯爷只是气她用了下药的法子。阮雨霏抿唇,闷闷又剪了一段烛芯,毕竟他并未将她逐出院子,更加没有撇清。
“爷不喜欢我出门。”阮雨霏垂首,趴在桌上,“若我冒然出门,只怕会与他离得更远。”
“姑娘,可不是奴婢多嘴。”秋兰压低了声,“咱家爷瞧着冷清,到底也是个男子。这些年您都在院里待着,怕是压根不清楚外边有多少姑娘觊觎着侯府夫人这名头呢。”
“不过如今侯爷既然允了姑娘在身边,等姑娘去了启龙山寻侯爷,那就不是担心离得远不远,而是金风玉露一相逢「1」。”
“可我甚少出门。”阮雨霏仍在踟蹰。
秋兰含了笑,鼓励道,“姑娘莫怕,奴婢会为姑娘打点好一切。”
她很清楚阮雨霏不会拒绝,不过是想尽可能地为自己多讨份保障罢了。
这姑娘瞧着纯善,实际却是个有心思的。再者就算不知事的,也清楚外室与一府女主人,孰轻孰重。
这世间女子,有哪个愿意被人豢养一辈子,成为笼中雀的。
更何况,她既已成了一次好事,就更没有傻傻等在别院的心思。再不济,母凭子贵也不是不可。
阮雨霏忖了又忖,圆溜溜的眸子睨了眼正垂首跪在一旁的婢子,算上百花节那一次,她屡屡出手相帮,倒是忠心的很。
“秋兰,若我此次事成。以后侯府管事之位,定不会便宜旁人。”
阮雨霏想过,像秋兰这样的婢子,多半就是为了拿更多的月银罢了,她心下一松,亲手扶起自己的心腹,“你这般为我着想,等来日我当真入了府,定不负今日之约。”
“奴婢先谢过姑娘。”秋兰面上恭敬,“瞧奴婢这嘴,应是谢过夫人。”
她又恭维了许多,听得阮雨霏眉开眼笑,“对了,上次那香可还有剩?”
“姑娘,那香用多了伤身。”秋兰假意关心道,“侯爷到底是个男子,若是知晓勇猛是靠这香,怕是会弄巧成拙。”
上次墨羽已经提醒过,说是金羽发现这香有古怪。但因为侯爷护着阮雨霏的缘故,便不准细查。
秋兰心中一哂,她可万不能再冒险,再者就裴衡止上次那短短的半个时辰,若是没有迷香的催化,只怕也就她进出院门的功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夫人,您身上的玉可还戴着?”秋兰眉眼一转,轻道,“迷香虽然用不了,不过奴婢见早前侯爷赏下来的蔷薇水还有许多,若是滴在玉上,留香更长。”
“只是普通的蔷薇水?”阮雨霏脸上一红,悄悄瞥了眼门外。
“夫人若是想再加一两味旁的,也不是不可。”秋兰极为上道,“夫人若是准了,奴婢这就着手去制。”
“嗯。”阮雨霏低低应了。
启龙山后有不少温泉,往年裴衡止随圣驾上山祈福,总是要住上小半月的。
上次的碧荷怕是不够衬她。
阮雨霏从绣篮里拿出新做的兜子,比划了几番,将领缘又剪低了几寸。裴衡止身量高,保管他一低头便能瞧得真真的。
阮雨霏面上更加滚烫,她既遇见了这般惊艳绝绝的郎君,断没有放手的理由。
秋兰见她一脸春意,当即悄悄退下。才走下石阶,就碰上与金羽换了班的墨羽,两人视线短短相接,继而极快地散开。
待阮雨霏房中的灯火熄灭。
院子后的假山里,墨羽抱剑冷冷瞥向正喋喋不休的秋兰,“又下药?你当裴衡止身边的暗卫都是假的么?”
“你懂什么。”秋兰挑眉,“这交颈之欢,有一自会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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