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中多数都听过裴衡止的大名, 这会他落后的明显, 当即各个都好奇起来,主要这每年的祭天狩猎, 能拔得头筹者,便可向陛下请一个愿。
上可行官入伍, 下能金玉满仓。天家又是出了名的金口玉言,多少人挖空心思在狩猎上各显神通, 像他这样浑不在意的, 还当真少见。
“公子。”冯小小接过裴衡止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心虚地瞥了瞥已经行远的其他人, “您尽管策马就好, 我跟得上。”
“这林子拢共才多大, 一哄而上除了惊扰走兽飞禽, 便是易中流箭。我才不去凑这热闹。”
郎君闲闲地从腰间蹀躞带取下水壶, 等小兔子擦了汗,才换给她,“狩猎的事,你不用担心。”
若非这会还未行至林子深处, 身后也还有无数眼睛瞧着。他可舍不得再让小兔子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眼下,冯小小脸蛋上润润地泛着红,略微张开的唇亦是浸了水色,裴衡止只看了一眼,就倏地扭开了脸。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压住昨夜里的旖念。
“依我看,未必是这小厮拖得后腿。”世家贵女间总有些消息灵通的,“听闻昨夜里青光殿的舞姬,有人彻夜未归。”
“你这话是说?”
“是说贵女静雅,不可三人成虎。”一道清冷的声线,悦然入耳。
众人回眸,登时又都低下头去。说这话的正是当朝三公主顾筱,她刚散了步过来,裙摆慢移,倒是把这些话从头听到了尾。
眼下众人自知失言,一一认了错处。
顾筱方才颔首,淡淡开口,“裴侯爷是武将,性子洒脱,生来不爱虚名,更不喜外人近身。况且若青光殿中舞姬当真出了纰漏,理应上报戚贵妃处置。于情于理,都不该在背后胡乱议论,无中生有。”
不过,今日的裴衡止倒的确有些漫不经心。虽然他往年也不喜欢凑这份热闹,可因着男子争强之心,多少还会做做样子。
顾筱微微拢眉,朝那身雪青看了过去。
此时他已快被林间葱郁树木遮掩,顾筱极力眺目,才堪堪看清。郎君端坐于马上,腰背犹如松柏,一副傲然直立,不容靠近的气势。
偏他侧过来的脸却是噙着笑意,长臂向下一伸。
顾筱从未见他露出过如此温柔的神情,正要再细看看,就被枝叶完完全全挡住了视线。再移步去瞧,林中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山林多石,众人又都聚精会神找寻猎物,故而行得也不算太远。裴衡止纵马差不多将将追上他们,便又缓了下来。
侧坐在他身前的冯小小早就颠得头晕眼花,原本扶着马鞍的手,惊惧之下,只得紧紧抱住郎君腰身。
要不是怕耽搁了裴衡止,冯小小怎么也不会答应与他共乘一骑。现下林中声响有回音,四处都能听到羽箭的嗖嗖声,看来应该是离得不远了。
冯小小局促地收回手,微微仰头看他,“裴公子,我还是下去吧。”不然这模样被人瞧见,当真是要坏了他的名声。
“不急,这林子极大。你且先缓缓,一会有的是你跑的功夫。”裴衡止肃容,伸手用帕子沾了沾她额头上萌出的细汗。
他做得自然又顺手,仿佛照顾她本就是分内之事。
冯小小慌忙来接,郎君也不恼,帕子转在小兔子手里,他也没闲着,手指轻轻覆在她的脸蛋捏了捏,“怎么还是这么烫?”
眼看少女瞪圆了眸子,又想拂走他的手指,裴衡止噙了笑,顺势牵住她软乎的手,“唔,你掌心也烧得厉害。”
冯小小恼得脸颊渐渐鼓了起来,偏她不会骑马。
上马是裴衡止亲自抱上来的,这会想要下马,稍稍往下一看,心里就直打鼓。
总归是她技不如人,现在上得来下不去。少女偷偷撇嘴,也只能憋屈地任由裴衡止摆布。
好在郎君也知道小兔子这会不舒服,敏感的很。倒是没再逗,只递了水壶,“多喝些,不然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上火了。”
冯小小十分乖顺地抱起水壶,才喝了一口。裴衡止严肃至极的声线忽得低低传来,“抱紧我,别睁眼!”
他说得飞快,身下的骏马亦开始躁动不安,连连后退。
林叶遮蔽之间,悉悉索索有了轻微的声响。裴衡止喝住身下的马匹,从箭筒抽出三支羽箭,齐齐搭在弓弦。
他面上一片肃然冷静,眼神紧紧盯住不断晃动的枝叶。
冯小小亦是紧张,自从知晓了梦境,少女心下十分清楚,裴衡止是一等一的练武高手,弓箭骑射更是不在话下。
是以,能让他用三箭准备的,必不是什么小动物。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影响了羽箭的准头。
树叶颤的越发明显,显然有什么正渐渐逼近。
裴衡止凝神,三箭齐发,直直射向于一片绿色中骤然跳出的庞然大物。
冯小小只听得耳边羽箭嗖嗖作响,稍一睁眼,就看见硕大的虎头正龇牙咧嘴地朝他们扑来。
少女惊得忘记了哭喊,下意识地,就用自己牢牢挡在裴衡止身前。
她明明就弱得不堪一击。
郎君一愣,手中羽箭接二连三射出,力道强劲,狠狠扎进了老虎的眼眶。
猛兽盛怒,绝不屈服。
巨大的虎爪猛地袭向早就有了惧意的马匹,裴衡止皱眉,揽住冯小小飞身借力下马,转身又是三箭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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