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裴兄没什么想要的——”陶昂故意玩笑,“我倒是缺个官职什么的,裴兄不如,哎呦!陆济你作甚打我!”
刚刚还挤眉弄眼,逗乐的少年一把捂住额头,愤愤瞪着陆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年末成婚,我必要在你合卺酒里下足泻药。”
“你!”陆济耳尖一红,陶昂说得越发没形,谁让三公主是这位陆翰林的软肋,只提上两句,就能叫他说不出话来。
不过,陶昂却忘了陆济揍人是不用说话的。他骑马本就不如陆济熟练,登时就被追得满地乱窜,求饶不断。
裴衡止瞧他那可怜的模样,心头一轻,忍不住弯了唇角。
听见他的笑声,陶昂和陆济两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说起来,玉璋既有功勋又有权势。”
收拾了陶昂的陆济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自己弄褶的衣袖,好奇道,“你什么都不缺,那今晚打算求些什么?”
求什么?
之前裴衡止还未想好,不过刚刚,他却已经有了个念头。
这念头犹如雪地里滚落的雪球,一起念便越发不可收拾,压在他喉间,恨不能立刻就吐露出来。
不过,现下林子的出口就在眼前。他一身血污,的确不好近前惊扰。
郎君瞥了眼看台上各人的神情,挑眉一笑,“今夜里不就知道了?”
第55章 疑惑生拒 被她欺负了那么多次,这会可……
不过眼下, 他还是要先去瞧瞧小兔子。
虽说早前替冯小小粗略检查时,裴衡止对她的伤势已然心中有数。但他此刻一身血腥味,小兔子又不经吓, 还是得先去洗洗的好。
郎君跨进院里,推开的窗内, 隐约还能瞧见云澄守在桌边的身影。
“裴兄!”
正愁心的少年听见他的脚步,转过来的侧脸都欣喜不少,云澄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你可算来了, 那边怎么样?”
他正是爱看热闹的年纪, 挑挑眉压低声道,“刚刚我细想了一会, 你说往年也没见这么大的老虎,偏今那位不去, 猎场就跑出一只猛兽。”
“要我说啊,是有人想借上天之言, 行私己之事。”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裴衡止瞥了眼窗内, “她呢?”
“刚刚太医来瞧过,脉搏倒是没什么。就是磕碰间有些擦伤。”刚刚还眉飞色舞的云澄俊脸一红, “现在还未处理。”
躺在床榻上的冯小小要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 上了药迎她进门做个妾也没什么。
偏偏她又是裴衡止见不得光的妹妹, 早前爹千叮咛万嘱咐, 又是恐吓又是威胁, 都让他离冯小小远一些。
要是他当真冒冒然上了药,看过了她的身子,裴衡止定然不会答应让冯小小屈就只做个妾室。说不准,还会与裴衡止就此交恶。
云澄左思右想, 倒也没多纠结。裴衡止于他可是亲兄一般的人物,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辩得明。
裴衡止心底一松,至少这一事上,便可瞧出云澄对于小兔子的心思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刚刚我让人熬了安神补气的汤药,一会就能送来。”裴衡止眉目间含笑,面上还有残留的血渍,虽说语气温和,却无故地望之生冷,“你放在桌上晾着就行。”
“裴兄,你的伤势.”
蹀躞带上的装饰小刀也就只占了个真材实料,刀尖生钝不说,更是极不称手。
云澄看了眼裴衡止右手虎口,这伤势可比冯小小的要严重许多。可现下,裴衡止言语间却都先紧着冯小小。
“这点伤算什么。”郎君浑不在意,若非今日这虎本就是给顾珏预备下的,只怕单凭他那些被人动过手脚的羽箭和一把小钝刀,根本不是这庞然大物的对手。
不过,如今已然得了这头筹。裴衡止瞥了瞥房中宽大的拔步床,耳尖登时就红了一圈。
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说得云里雾里,“都是天意。”
天意?这年头受伤还算这个?这可不像裴衡止的作风!
云澄一怔,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裴衡止被老虎伤了脑子的可能性,不过他却不敢问出口。
染了血的衣衫早就被宫婢拿去处理,山石之间,温泉水汽氤氲,坐在其中的郎君似玉,洁净光润。
往日里束在玉冠下的青丝随意地自耳后垂下,脖颈处被小兔子咬伤的地方早就没了印记。
裴衡止疲累的微微阖眼,一颗心却百转千回,犹豫不决。
若是她不愿意呢?
山石静默,风过无声。只有偶尔几声鸟鸣从山林远远传来。
温热的泉水随波轻送,仿佛最柔软的腰肢。
郎君搭在石头上的长指一拢,那双冷清的桃花眼忽得睁开,暗暗斥了声,糊涂!
小兔子又是吃味,又是护他,怎么可能没有半分情意。
再者,救命之恩,本就该以身相许。戏文上都这么唱着,他不先开口,难不成还等着小兔子自己说么?!
裴衡止忖了又忖,深觉自己想得有几分道理,刚刚还颓然的目色中登时流泻出万丈星河,囫囵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套上衣衫便推开了与卧房相邻的木门。
他步子来得轻,等转过屏风,房里的人才有所察觉。
“裴兄。”
立在拔步床前的少年一顿,慌忙转过身,“我,我只是想瞧瞧她有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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