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云澄还是个小儿郎心性,怕是不懂如何与姑娘相处。”太后微微蹙眉,忖了忖贴心道,“还是再叫上些与他们二人相熟的男男女女,办一场诗会。”
“还是母后想得细致。”天家笑道,“就依母后之言。”
这番话一出,饶是云贵心中再有不甘,也熨帖了许多。朝中大臣几多,又有几人能得皇室这般细心思量。
这是殊荣,亦是重视。
云澄跟着云贵磕头谢了恩,两人一落座。少年的目光便落在了对面的裴衡止,郎君高大,便是坐着,也依旧身姿挺拔,别说瞧到少女面容,便是她的衣袖,也不曾露出半分。
云澄心头发闷,心下念头一起,竟忘了移开视线。
他目光灼灼,裴衡止拿着玉盏喝酒的手一顿,不露痕迹地将身后低头沉思的小兔子遮得更加严实。
“公子。”
院里锣鼓声声,冯小小不得不凑近些,贴在他耳边道,“阮姑娘会被罚的很惨么?”
裴衡止挑眉,余光中映出的秀气面容并未有丝毫醋意,意外的全是担心。
郎君心知她必然由玉佩联想到了什么,不过这其中有些关窍,他尚未有实证,此刻确也不好与她多说。
裴衡止压低了声,“放心吧,贵妃娘娘心善,应得无事的。”
况且就算戚贵妃真的下了重手,天家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那玉佩,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阮雨霏时时戴在腰间。
这祥云纹玉,既是她的保命符,亦是试探往事秘辛的敲门砖。
眼下云澄阴差阳错的送了玉佩过去,倒省得他再往废院偷跑一趟。
郎君递了自己的茶杯给小兔子,“刚刚太后派人传了话来,说晌午过后玉罗院有诗会,你想不想去?”
明明梦境中,阮雨霏被裴衡止细心护在别院三年,心疼万分。如今她前路未知,他竟然要在这节骨眼去吟诗?!
“公子。”捧了茶的小兔子,微微诧异,她悄悄抬眸,看向云淡风轻的裴衡止,小心地提醒道,“那可是阮姑娘!”
“嗯。”裴衡止依旧敷衍地应了应,见她用茶润了口,才又道,“其实这诗会,是给云澄订亲之用。你若不想去,我便寻个借口称病便是。”
那双美极的桃花眼定定望住怔愣的小兔子,他认真万分,似要从她面上看出所有隐藏的情绪。
偏这傻兔子,除了眼眸水水润润,盈盈有光。似是还未反应过来,正愣在原处。
裴衡止心下一叹,又加了一剂药在话中,“这次请的人里,有位自幼就与云澄相识的姑娘。”
冯小小心下直犯嘀咕,阮雨霏被困,他不紧张不担忧。反倒是把云澄的亲事说个没完。
她略略撇嘴,还未感慨几下,转念一想裴衡止的谨慎为人,当即又有些不确定。搞不好是这诗会还有什么名堂。
不然他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此事。
她有些犹豫,细细观察了裴衡止的面色,吞吞吐吐的试探道,“总归,总归公子晌午过后并无安排,去参加诗会也好。”
“你想去?”郎君面上的笑意凝滞。
冯小小怔了怔,见他愈发严肃,只当自己猜对了他的用意,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想去!”
她话音刚落,只听咔嚓——
刚刚才握在郎君掌心的核桃,登时就裂成了好几块,里面好好的果仁更是被捏得细碎。
“呀!”冯小小惊得发出一声惊呼。
尤其眼瞧少女眸子里一片担忧,裴衡止酸酸涩涩的心方才好受许多,他摊开手指,轻声道,“你看,没事的。”
“这怎么能叫没事?!”冯小小不满。
郎君唇角噙了笑,还未与她说说自己这一身武艺,对付个小小核桃易如反掌,掌心里的碎核桃就被小兔子一点一点放进了她自己手心。
冯小小眉头拢起,极为严肃地低道,“公子下次还是控一控手劲,实在是太浪费核桃了。”
碎成这样,能吃的可没极快。
她小心地挑了些小的放进嘴里,还没咽进肚里,就瞥见裴衡止一脸惊讶,他唇角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又生生克制着。
更别说对着她的侧颜,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奇奇怪怪。
冯小小又嚼了两下,忍不住暗暗赞道,这供给天家的核桃果然非同一般,也怪不得这一圈王公贵族,都让小厮用小锤子敲着核桃剥去壳,原是这种滋味。
等等。
她瞥了瞥郎君欲言又止的神情,那双美极的桃花眼里似是有些许委屈。
冯小小心下疑惑,又看向他仍摊开的掌心,忽得回过神来。
依照她对于裴衡止的了解,这位郎君可从不会做多余之事,他既捏了核桃,定是想吃核桃仁,只不过这京都贵子被人伺候惯了,才一时没掌握住分寸。
结果,不仅被她说教了两句,还被抢走的已经要到口的核桃仁。
他是男子,自然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再多说些什么。
冯小小尴尬的眼皮直跳,将几块看起来大的递在他唇边,说得心虚,“刚刚我就是替您尝尝。”
裴衡止许久没见到小兔子这般讨好的神情,刚刚还委屈难忍抿起的薄唇一扬,轻轻咬住她喂来的核桃仁。
舌尖暧昧刻意地蹭过她的指腹,意犹未尽道,“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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