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应染现在过得很好,也很幸福。
应钧正在想着这些事情,就听到应染说道:“过来坐。”
应钧看了应染片刻,最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应染替应钧倒了杯茶,随口问道:“大学生活感觉怎么样?你们现在跟我十年前的时候肯定是不太一样了。”
应染这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隐隐约约带着一股子老气横秋的感觉,不过他也的确是不年轻了,再过个年就三十岁了,跟冷盛和应钧都没办法比的,终究还是要跨入中年人的行列了,马上就要三十而立了。
应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就那样。”
应染没在意应钧的应付,继续笑道:“课业忙么?听说你上大学之后就开始住校了?”
“嗯。”
应钧的回复仍旧是简洁的让人接不下去。
他住校不是因为学业,只是因为觉得厌烦,不想回家。
学校里的课程他没怎么太过用心去学,时常旷课,所以挂了几科,这些他都不想跟应染说,因为他知道应染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旷课,但他即使时常旷课,经常换男朋友,玩得很疯,也没有挂过科……
就在应钧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听到应染说:“有谈女朋友么?可以谈个试试,恋爱是美好的事情啊……”
应钧:……
许是因为应钧的视线实在是过于直白,应染竟然有些看懂了,他干咳了一声,随后说道:“不是让你跟我学,我的意思是学生时代的感情总是很纯粹,没有谈过一场恋爱的话倒是有些可惜……”
大学毕业之后的几年应染也遇到过一些人,不过感觉跟在学校的时候的确是不太一样了,当然,要除去冷盛……
冷盛是他遇到的最好的,没有之一。
许是因为恋爱的原因,应染发现自己想起冷盛的时候也明显的变多了。
应染继续说道:“你还年轻,你才十九岁,你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过去的事情其实都不重要,你要往前看,无论以前怎么样,你从现在开始做改变都还不晚。”
应钧突然就想到应染十几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高中的时候公开出柜又遭到了学校里的排挤,但他却仍旧是一步步破开冰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而他呢?
跟应染相比,他所遭受的或许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他却一步步让事情变得这么遭……
应钧低下了头,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晚了,太晚了……”
应染一时间有些迷惑,没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刚要追问,就听到他说:“她疯了,是我害了她……”
“谁疯了?”应染一时间没弄清楚应钧这话里面的意思。
“被我撞的那个人……她是个运动员……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失去右腿,也不会疯……”应钧用手捂住脸,整个人深深的弯下了腰。
应染诧异的看向应钧,他之前让人调查应钧的时候调查到了这件事,但当时他听到的情况只是说应钧曾经有过一次醉酒驾驶后肇事逃逸,对方因此右腿永久残疾,后来应宏阔出面,以五百万私了了这件事。
他当时虽然因此而对应钧感觉失望,但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而且又已经私了解决了,所以他没让人再仔细的查下去,这个时候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
对方竟然是运动员,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失去双腿,无异于断送了她的职业生涯,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她出现一些精神问题也是正常。
应染感觉心里有些难过,应钧这真的是害了人家一辈子,五百万和一个人的梦想、健康、未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应染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像是沉甸甸的压了些什么,很难受,让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我曾经想过去见她,那天我远远的看到了她,看到她一瘸一拐的对着医生大声嘶吼,让医生把她的腿还给她,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宁愿把我的腿还给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应钧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他脸上的表情带着痛苦、懊悔与自责,在这一瞬间他脆弱到不堪一击。
而到了现在,应染也算是终于弄清楚了应钧之所以会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因为自责,他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甚至自我厌恶,从而自暴自弃,这才放任自己到了现在这一步。
可是这样下去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的,他曾经做错了事,愧疚是应该的,但若是因为愧疚而就此沉沦下去,那无论是对于那个受害者,还是对于他自己来说,都没有丝毫的好处。
应染上前揽住了应钧,无论如何,应钧至少不是坏到无可救药,他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自责,从而自我折磨,至少证明他还是有良知的。
“能够扫平心中愧疚的方法,只有想办法去弥补曾经的错误。这不是说简简单单的给些钱就当做解决了,而是要真真切切的为对方做些事情,你这样自暴自弃没有任何的作用,你真的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她,就去为她做些什么。”
应染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即使难以面对,也总要学着去面对,等你有时间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看看能为她做些什么,好么?”
应钧应了一声,跟着自嘲道:“我有的时候在想爸爸出事,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因果报应……每次看到躺在床上的爸爸,我就在想,为什么躺在那里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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