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胡老汉的目击证词,北海道专案组立即申请老柳住宅的搜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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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高照,鼎山艺术园区入口处,落了满地干枯脱色的紫藤花。
几辆汽车驶过,车轮掀起阵阵花叶波澜。
老柳睡眼惺忪,懒洋洋打开房门。
他身上当作睡衣穿的薄棉衬衫,介于发黄和发灰之间的颜色,衬衫扣错了几颗扣子,衣襟和领口扭曲着。
看清楚警员手中亮出的搜查证,老柳瞌睡顿时醒了,脸色煞白往后退了几步,让出进门的路。
工作室楼上楼下面积不小,却没有几件家具,杂物成堆放在各个角落。
铁艺衣橱框架上,几件外套挂在高处,下层堆满了各式纸箱和无纺布盒子,里面塞满了衣物。
在装满旧衬衫的盒子底部,警员找到一只蓝白相间的防水旅行包。
很常见的小包,男人出差时用来装洗漱用品。
打开扁扁的小包,里面有一把用过的剃须刀,还有一条银质手工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唱片形状,连接扣上刻了‘B,Y’两个字母。
在一个装有老柳户口册和房产证的文件袋里,找到了白勇的护照。
护照上只有去年春节的出境记录,后面一片空白。
楼上的一只大号纸箱里,塞着白底暗花纹路的被子和一件黑色中长外套。
警方当场拘捕了老柳。
两天后,阎冬城亲自提讯老柳。
提讯室里,老柳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脸颊较之前又凹陷了一圈,颧骨在灯光照射下,突出地反着光。
他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目不转睛盯着王锐手中的烟盒。
王锐把烟盒扔在桌上。老柳吞了吞口水,没敢伸手拿。
“物证人证全都有了,” 阎冬城开门见山,“你是现在说呢,还是等上法庭?”
“我……我犯了什么事啊?” 老柳一脸迷糊。
“你以为呢?”
“是我演出的酒吧……出事了?”
“酒吧出了什么事?” 阎冬城冷眼看着老柳。
“没准哪个小混混,闹事……”
“白勇的事。”
“白勇?” 老柳快速眨巴眼睛,“白勇自杀死了,人都下葬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很忙,没空和你绕弯子。” 阎冬城指指王锐桌上的文件,“这厚厚一叠,全是我们掌握的证据,足够以谋杀罪起诉你。”
“谋杀?你……你们血口喷人!居然说我谋杀白勇,白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他妈不可能谋杀白勇!”
“去年四月初,” 阎冬城目不转睛,“是你弄开雀鸣山别墅3号楼的门,把白勇带进去居住了一星期,趁白勇熟睡之际关闭门窗,造成白勇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你提前送老母亲去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住院。清明节当晚,你骑摩托车到雀鸣山别墅,埋葬了白勇的尸体之后,又赶回医院看望你母亲……”
“不!” 老柳惊恐地望着阎冬城,“不,不是这样!我没有杀白勇,白勇不是我杀的!”
“去年四月至今,你的摩托车清洗过数十次,但在后座椅下部边缘,我们发现了白勇尸体所穿那件黄色衬衫的纤维。车轮你洗得很干净,可是轮架的接口内,仍然有雀鸣山的红土!”
阎冬城口若悬河,语气咄咄逼人,“在你家里找到的白底暗花被单,上面全是白勇的DNA痕迹。
白勇的护照为什么在你手上?还需要更多吗?仅仅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起诉你蓄意谋杀。谋杀罪的量刑你知道吗?”
“不是我!” 老柳浑身瘫软,双手扒着金属桌面,“我没有谋杀白勇,我……我只是掩埋了尸体,我真的以为他是自杀死的……”
“你从头说。”
阎冬城把桌上的烟盒递给老柳。
老柳愣了片刻,抽出一支烟,就着王锐点燃的打火机点上。
他偷瞄一眼阎冬城,低下头接连吸了几口烟。
“事到如今,” 老柳叹口气,“我不会再有任何隐瞒,我向你们保证,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嗯,你说。” 阎冬城点头。
第十九章
“你们可能已经知道,”老柳缓缓地说,“白勇的老婆孙依依,同那个酒吧老板范鸣远有私情。
白勇知道后非常痛苦,后来发现,就连养了几年的儿子,都不是白勇亲生的!
“白勇气疯了,琢磨着报复那两个贱人。我劝他放手算了,他不听,说一定要倾尽全力出一口恶气。
“他不知怎么,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他打算自己伪装死在范鸣远的别墅里,嫁祸范鸣远谋杀,如果同时能把孙依依也捎上,那就更好了……”
老柳顿了顿,深吸一口烟。
“白勇他打听到,” 他接着说,“范鸣远以前在渔船上干过,于是策划了自己去北海道旅行,然后冒险搭渔船偷渡回来这一出。
“本来白勇的想法,是想在范鸣远的别墅里住上几天,留下痕迹,最好有目击者,然后突然消失,让别人以为范鸣远杀了他。”
“然后呢,他打算躲一辈子?躲去哪里?” 阎冬城问。
“他计划离开别墅之后,从南边进入深山老林,徒步出境,从此再也不回来。他画了路线图拿给我看,我跟他说行不通,他不信,非要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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