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最多的是旃檀香,这是应珈楼平时最爱熏的香料,带点清新。除此之外,还有沉水香,娑罗翅香,熏陆香。
另有几个量极少,藏在角落里,虞晚章并不知道名字。
每种香料都贵如斗金,不是普通和尚用得起的,装在密封的容器里,避免相互窜了味道。
虞晚章拨开面前两盒,抽中黑色的那盒,点燃后放入香炉里。
一会儿功夫,白烟袅袅婷婷,房间里皆是木料的油脂气味,芬香远闻,香光庄严。
应老太太满意地鼻腔发声,闭着眼睛享受,悟入本心。
“怎么选了娑罗翅香?”
多亏了之前虞晚章看了不少佛教经典,里头就有一本讲佛教香器。
香在佛教中对佛和菩萨的供养密不可分,后世发展更有香积佛国的典故。
虞晚章记性很好,看过的书和图画都能做到过目不忘。
她略一思索:“《苏悉地羯罗经》中有一章说娑罗翅香献予女侍者,它里头有安息镇定的效果,外面天气热,今天用刚好。”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湖边,台阶边已生了不少睡莲荷叶,小小圆圆的挤在一起。
应老太太这时睁眼细细打量起前面的女孩子。
黑发白衣,面容精致,盈盈笑着很是安静,应老太太便又多喜欢了几分。
“提岸的朋友我以前也知道几个,这孩子命苦,从小没有父母,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应老太太倒了一杯茶问晚章喝不喝。
虞晚章坐到她身边,接过茶盏:“我和提岸小师父也是今年刚认识,因缘际会下熟悉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多是虞晚章说一些讨巧的话,应老太太也爱听。
不过多久红姨就回来了,红姨以前是应家的保姆,做的时间长,在应老太爷去世之后专门服侍老太太。
应老太太腿不太好,这两天因为去灵谷寺,全程自己双腿走路,哪里吃得消,最后在红姨提醒下,应老太太才离开暮云里。
虞晚章喝了两杯茶后,应珈楼和提岸才到。
提岸拿了不少乌米糕,都是今天新做的,揭开木头盖子,里头的热气蹭蹭往上跑。
寺庙里的乌米糕做的是最传统的款式,只有糯米,现如今为了增加口感的层次,很多商家会在里面加一点蜜饯。
两人从山上下来,额头冒了不少汗,提岸孜孜不倦地给虞晚章讲如何制作,应珈楼听着,唇角微微勾起。
虞晚章给他和提岸各倒了一杯茶水。
应珈楼低眉顺眼地接过,他确实有些口渴,动作却依旧很有礼貌。
喝完后,匀润的绯色嘴唇上水光艳艳。
虞晚章看着他说:“刚刚我在屋子里碰到应老太太了。”
提岸咕咚咕咚地喝完两口,随口道:“应老太太不是早就下山了嘛?师兄。”
今天因为浴佛节的缘故,应老太太提前到了灵谷寺,由主持做了法会。
应珈楼回看虞晚章:“恩,她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你们说了什么?”
虞晚章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细枝末节的端倪。但他十分平静。虞晚章只好把纷繁复杂的猜想又压在心底。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
提岸从篮子里挑出一些在乌米糕上放了些莲子的,他拿了一块给虞晚章:“晚章施主你尝尝,这是我让师兄特意买的莲子,一点也不苦。”
师兄告诉提岸做乌米糕时可以加点别的配料,让乌米糕吃起来口感更好一些,提岸其实让应珈楼买了不少配料,但这些配料放在乌米糕上口感都不好。
只有莲子这一款还行,带了莲子的清香。
虞晚章试过之后果然喜欢。
满满当当的一篮子乌米糕,虞晚章哪里吃得完。
“提岸,你给的太多了,你要不拿回去一些分给寺里的师兄弟?”
提岸大惊失色:“上次我和你在学校后街,我明明看到你吃了那么多东西,所以才给你拿了不少。晚章施主,你最近胃口不好?”
虞晚章:.......在应珈楼面前说我能吃,倒也不必。
虞晚章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应珈楼,那人眼底隐隐的笑,真是温和。如果不是在他手底下吃过苦头,虞晚章差点当真。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我...我那天是肚子饿了...”
“嗯,那天的绿豆糕也被你吃完了。”应珈楼右手摩挲着左手手腕的肌肤,状似不经意道。
总共十块,没一块剩下的。
虞晚章:......
到了傍晚,提岸与虞晚章别过,他的课业还没有抄完,在百般告诫虞晚章不要学其他女孩减肥节食后跑回寺庙,他可不想熬夜。
最后是由应珈楼送虞晚章回去。
秦叔还没有到,他们从暮云里拐出来,站在一片翠竹林下,春末的傍晚红云遍布天际。
虞晚章问他:“提岸是孤儿?”
应珈楼侧身看过来时挡住了天边的景色,虞晚章解释:“应老太太说的。”
应珈楼眼睛微眯,过了半天才憋出来一点:“恩,我师父在夏天的时候打开灵谷寺的大门,发现的提岸。”
“襁褓里什么信息也没有?怎么当时没送去福利院?”
“咚——”灵谷寺清幽的钟声传遍山岭。
应珈楼抿了抿唇,目光看向灵谷寺最高塔的塔尖:“因为他一直有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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