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微笑着收下这话语中的一切。
“秦复很爱他,很关心他。”
“也是,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孩子。”接着,谢蕴华促狭地看着苏晓。“要不你再给他生一个?省得他只会跟秦涛较劲。”
苏晓差点笑出来。除了周思楠,没人知道她和秦复只是名义夫妻。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一切顺其自然。”
“真懂事,难怪他这么疼你。”谢蕴华似笑非笑。“打小苦过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苏晓一愣。
“呀,真不好意思。”还真像是道歉的样子。“周成岳和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所以我才有感而发。你别误会,我是心疼你。”
苏晓笑了。人不知而不愠。
这下她知道周成岳是跟谁打听秦涛了。周成岳可不是大嘴巴,他不会无缘无故对谢蕴华说起她的身世,除非他确定对方有兴趣。可是谢蕴华怎么会对她有兴趣呢?因为她是个小作家,还是因为她是秦太太?
她又想到婚礼上,谢蕴华让秦复喝她的酒,他们去春江吃饭,他们经常性的见面……
苏晓饶富兴味的看着谢蕴华。不出所料,谢蕴华的神情马上冷漠下来,转头望向离她们不远的秦复。也是巧了,秦复刚好转过身,对上谢蕴华的视线。
他马上离开朋友们向她们这边走来。
谢蕴华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秦复,发起了感慨。
“有时候我真佩服他。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到手。即使丢了,辗转多年,最终也能回到手上。真不知道他是有本事,还是命太好?”
说完,她转过身来对苏晓露出微笑。苏晓觉得那笑容既轻蔑又怜悯。
“命里有时终须有。你觉得呢?”
谢蕴华幽幽说出这句莫明其妙的话,朝迎面走来的秦复挥了挥手,转身到别处去了。秦复也向她挥手致意,接着走到苏晓面前。
“晓晓,刚刚是和蕴华聊天吗?”
“是的。”
“哈哈,我这位老朋友可是个小辣椒。”
“难怪她说了你不少坏话。”
“我在她眼中总是一无是处,”秦复苦笑不已。“你可不要当真啊。”
“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
“好好,我认输。”秦复开怀地笑了,接着问:“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回工作室?我送你。”
“我先走好了,你还有这么多朋友在这里呢。”
“不管他们啦。”他大手一挥。“我也想走了。”
和野马似的周思楠不同,徐斌的车开得很稳。
从郊区返回市区必然要上高速。高速公路上,时不时的遇到大货车。那快速行驶的黑色巨大车体,将她逼回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熙熙攘攘的马路上,人们围着一辆大货车。货车旁,小女孩坐在地上哇哇痛哭,因为她的父亲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身体被巨轮碾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只剩一颗头颅。那颗英俊的头颅歪向一边,望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它青筋暴露,双目圆睁,微张的嘴汩汨流着鲜血,嚅动的双唇似乎对幸存的女儿说着什么……
“晓晓,怎么了?”秦复问道。
苏晓不安地说:“我看到路上那些黑色的大货车……”
秦复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
“嗯。”过了一会儿,她说:“秦复,我可能要去一趟明湖。”
“明湖?”他错愕。
“明湖有家教育机构计划推出一系列儿童绘本,他们想让我执笔。有些细节我们需要面谈。”
苏晓很重视这个机会。儿童绘本是她一直想进攻的领域。除了经济利益,她也希望自己能为孩子们带去一点慰藉。她太清楚童年经验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深远。
秦复说:“你应该很喜欢这个工作。”
“是的。”苏晓颇为期待。“刚好机构是在明湖。我正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去呢?”
“去明湖?”
她试探性地问:“你没时间吗?”
“是啊,最近比较忙。”他顺势下了台阶。“你什么时候去谈?我叫人给你做好安排。”
“计划一周之后。”
秦复点点头。
这时候苏晓才发现,秦复在提到明湖时,竟然没有一点高兴。那是他的故乡,即使离开三十年,情怀总在。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冷淡?
秦复忽然说:“我记得你以前在邮件中讲过,你去过明湖的。”
“是的。三四年前吧,和思楠去过一次。”
“你说最喜欢天一阁和天主堂。”
苏晓怀念地说道:“天一阁那一片挺有意思的。老式的民居与河道交错,典型的江南水乡风貌。我们去的时候是八月份,路边还有人卖野姜花呢。”
他一愣,问道:“野姜花?”
“是的。”苏晓答道。“我买了一扎放在酒店房间里。没想到它太香了,熏得我和思楠一晚上没睡好——”
对!就是这个香味!
苏晓这才想起来,秦复给她的琴谱上,那天晚上突然回家的他身上,就是这股子香气。竟然是野姜花的香气……
秦复被苏晓的话逗笑了,是以失察她的内心变化,他问:“晓晓,你喜欢这种花吗?”
“喜欢。”
“为什么?让我见识一下作家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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