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认为我知己知彼,说服您就容易了。”田淑英真诚地看着她。“苏女士,请相信我,我并不想利用你的过去。我只是希望您能理解程明远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我的童年太苦太压抑了!我渴望有个幸福的家……”
苏晓说:“其实,我们已经决定不追究此事。”
“太感谢了。”田淑英喜出望外。
“不用这么说。”苏晓苦笑。“这些恩怨是非,谁对谁错,其实很难理清。我只希望这是程明远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他能检点自己,珍惜家庭。”
“难啊!”田淑英并不乐观。“但是我保证,他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
“他真应该好好珍惜您。”
田淑英只是无奈地笑笑。苏晓心中有数,不再多说。
“程太太,您是一大早飞过来?”
“是的。”田淑英现在是满脸倦意。“我想着要是不能很快说服你,就在这里待上两天。现在看,我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辛苦了,这一天基本都在飞机上。”
“其实我请了两天假,并不需要这么赶。”田淑英的神情变得很温柔起来。“我是想早点回家陪孩子。”
“您真是个好妈妈。”苏晓心生羡慕。“如果我的母亲也像您一样温柔,或许我的命运就不一样了。”
“苏女士,关于您的母亲,我可以说两句吗?”
“您请说。”
田淑英温柔地说道:“程明远和我说过您母亲的事。坦率地说,我认为她确实做得过份。但是我也相信,她一定是爱您的。您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最爱之人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只是方式错了。”
苏晓不语。
“也许您会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请您相信我,当有一天,您也做了母亲,那时候,您一定能真正地理解她,乃至原谅她。”
苏晓听着,心中是一片心潮澎湃。
孩子,母亲……
会有这么一天吗?
“程太太,谢谢您,您的话使我获益不少。”
田淑英不好意思地说:“来之前,我还真没有把握能与你和平交流呢。”
“总不能像电视剧似的,两个女人骂街打架吧?”
田淑英笑了,苏晓也笑了起来,两个人接着聊了一会儿家常。没过多久,田淑英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机场赶去了。她订了下午四点的航班,晚上就能到家。
田淑英走后,苏晓没有马上离开这个小公园,而是坐在长椅上思索了一会儿。秦复打程明远这件事,其实很让她震惊。她想起在石磨屯见李求安时,他对秦复的评价:卑鄙,不择手段……
“你应该去见李求安,别再等了。”
母亲简欣又出现了。她仍旧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这是一缕不甘的幽魂,也是苏晓的另一个自我。
“晓晓,你好好想想。”简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程明远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遭秦复这样一顿狠打。如果换成李求安呢?”
苏晓知道简欣的意思。很明显,秦复和李求安的梁子可比和程明远大得多。如果李求安落在秦复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秦复真行啊。” 简欣冷笑。“他对程明远做的那些事,怎么看?”
“我原本就是要借他的手收拾程明远。他做的程度,并没有超出我的预计范围。”
“够狠心,果然是我的女儿。”简欣得意地笑了。“秦复也没看错人,你们是同类。”
苏晓不语。
“可惜呀,”简欣又似笑非笑了。“就是岁数差得多了点。”
“我又不在乎。”
“是啊,他像苏敏,你当然无限包容他。”简欣伤感起来。“晓晓,你真的不能看在苏敏的份上,原谅妈妈吗?”
她想起母亲用铅笔扎进她的后背……
“田淑英那翻话,仍然不能使你原谅我吗?”
你是个害人精!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苏敏……
“……妈妈,我是爱您的。”
苏晓只能这么说。
那幽魂落下泪来。她久久地凝望着苏晓,最后失望地离去。
苏晓自己的残忍而心寒。
晚上九点,她回到了秦复的家。
此时秦复也在家中,他正在弹奏那首《1985》。他对那些旋律极其熟悉,根本不需要琴谱。不得不说,同样的曲子,在苏晓手中只是旋律。而在他手中,却化为一个灵巧的精灵。那精灵用只有主人才懂的语言,诉说着一段悠悠往事。
苏晓静默地站在一旁欣赏,直至曲终。
秦复抬头问她:“这么晚回,都忙什么啦?”
“瞎忙。中午的时候见了程明远的太太。”
“哦,是叫田淑英吧?”
“是的。她来见我是为程明远求情。”
“程明远又怕我打他?”
“是的。”
“这样不经敲打,还要出来做事业?”秦复冷笑。“商场上你死我活,哪样不比这个厉害?”
苏晓说:“秦复,我并不值得你弄脏自己的手。”
“不至于。”秦复握住她的手。“那小子吃点教训也好,省得以后铸成大错。他应该谢我。”
“我真庆幸那天晚上喝多了,否则铸成大错的就是你了。”说完苏晓马上摇头,“不,我一开始就不该借你的手去对付程明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