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果然如你所说,她没办法叫李求安一声爸爸。”
“这是很正常的。”秦复苦笑。“没有人愿意背负那样一段往事。何况她当年是被外婆抱着离家出走的。她进了孤儿院,那她的外婆又去了哪里?这个问题连我都不忍心去想。”
是啊,李念恩的外婆便是孟素琴的妈妈。当年秦复和孟素琴处了好几年对象,肯定也没少和孟妈妈接触,他对她必定也是有感情的。这样的命运真是残忍。
思及此处,苏晓下意识地握住秦复的手,秦复反握住她的。
“先让他们父女俩好好相处吧,其他的不着急。”他拍拍她的手说道。“王霖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了起了,这还得多亏她以前就和李秋冰相熟。否则,她还真不一定能接受这段往事。”
苏晓点点头,心中是无恨的感慨。
秦复突然问她:“我听说周成岳对秦涛感兴趣?”
苏晓苦笑着说:“他看上秦涛了,非他不可。”
“依我看,思楠还不一定看得上秦涛呢。”
苏晓想了想,说:“秦涛其实很聪敏,而且温厚,这是很难得的。我总觉得他的光华还未被发现。他需要一些历练,从碌碌如玉,到珞珞如石。”
“但是该怎么历练,这个其实不好把握。”秦复的语气颇为无奈。“何况,一个人即便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但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照样做不到。”
苏晓想到了自己。当时若是没有程明远的始乱终弃,没有母亲的突然病重,没有走投无路,没有遇到周成岳并与之达成交易,如今的她又是何种命运呢?秦复呢?如果他没有遇到宋晚云……
就像是知道苏晓在想什么一样,秦复在这个时候谈起了自己。
“八五年的时候,我已经在明湖教了几年音乐。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虽劲,却吹不动我一丝一毫,我是真的安于平凡平静的生活。”他的语气明显流露着怀念。“但是我的父亲很有想法,他想方设法让我和晚云相识,一定要把我往那条路上推。可以说,当时所有的条件都在把我往那条路上推,但我还是犹豫。”
“最后怎么下定决心的?”
他凝视着她,幽幽说道:“晚云和素琴。”
“一个伸手,一个放手,方向就变了。”
“是的。”他苦笑着。“有时候人生道路的改变,是要由一些关键人物牵引或者推动的。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里的那个‘人和’。”
“那秦涛就是差在‘人和’了。”苏晓恍然大悟。“在那个际遇没有到来之前,如何劝说他都是没有用的。”
“我就是这种感觉。”他点点头说道。“这小子天时地利都有,不知道‘人和’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但愿别让我等得太久。”
听到这里,苏晓的心忽然异动了一下,竟然出神了。
“嘿,想什么呢?”他拍拍她的脸颊问道。
“好神奇,你刚刚说别让你等得太久,我竟然生出一种直觉,秦涛的际遇快到了。”
“晓晓,谢谢你。”他十分欣喜。“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苏晓哭笑不得,“我瞎想的,你还当真了?”
“可不是瞎想。”他拥了一下她。“你相当敏锐,我知道的。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的感觉确实很灵,这个邪得信。”
“这不科学。”
“这个不归科学管。”
苏晓笑了。她不禁想起最初认识他的经历,喃喃说道:“当初那么多的读者邮件,我竟然就觉得你的最特别。其实你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
“我当时就觉得你很灵。”
苏晓脸红了,低下头去。什么叫“酒红初上脸边霞”?这就是。秦复爱怜地欣赏着他的解语花,情不自禁地吻上那玉面。
“希望秦涛能善待他的贵人。”他忽而感慨起来。“当然,这个贵人不一定是爱人,也可以是友人。总之,不要像我。”
苏晓安安静静地听他诉说。
“素琴这么大度,善良,后来却遭遇那样大的悲剧,连带着晚云也受罪……”秦复的目光黯淡下去。“当时我面对着许多指责,极其委屈,真是一肚子火。我哪里能预料到后来的那些事?怎么什么都要怪到我头上?晓晓,你说的没错,我找李秋冰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当然我现在知道了,他也是一肚子委屈。”
“都过去了。”苏晓握住他的手。“其实这种事情,很多人也是跟风指责,你没有必要都放在心上。你看看我,经常被猜测造谣,我从来不当回事。”
“向你学习。”他搂了她一下,接着问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那台旧钢琴。”
“年轻时候用的琴,八五年之后就不再使用了。”
“为什么写那首《1985》?”
“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他坦然说道。“一九八五年六月八日是我和晚云结婚的日子,也是我放弃音乐的日子。我知道,一旦进入商场,我就不可能再写得出曲子了。但若问我后不后悔,坦白说,我不后悔。有舍有得,人生就是这样。”
苏晓知道他是一切往轻松了说。成功都是来之不易的,何况是这样大的成功?
“人都是有贪念的,我也不例外。”他苦笑着。“有些遗憾,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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