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眼的少年情难自禁, “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谢伯缙也有些不自在。
谢叔南摸了下鼻子,低声道, “大哥,你快劝劝他, 你劝劝他肯定听的。”
这要是自家弟弟哭得这般没体统,谢伯缙肯定要出言呵斥了。可这许灵甫到底不是自家人,他只得黑着一张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硬的安慰,“男儿有泪不轻弹,许兄弟也别哭了,喝酒吧。”
“欸,是是是,我这是太高兴了。”许灵甫抬袖抹了把热泪,高举酒杯,虎目含泪,“来,谢大哥,谢二哥,谢三弟,咱们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百年前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并排坐在窗边的许意晴一脸嫌弃的捂脸,悄悄与云黛咬耳朵,“我五哥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日是见着你大哥太激动了。”
云黛也是头次见到个男儿哭成这样,讷讷点头,“你五哥……嗯,是个性情中人。”
许意晴摊开手,叹气道,“说起来我几个哥哥里,我五哥是最倒霉的,他一心想上战场建功业,可惜他幼年大病了一场,之后就一直体弱,后来虽然养好了,可我母亲也不许他去练武,怕又给折腾病了。这可把他给憋得呀,时不时就望天念着什么‘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啊、‘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啊这些诗。”
“那的确是挺憋屈的。”
“我另几个哥哥倒是有一身好功夫,可是这些年来也不能上战场大展拳脚,生怕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饶是这般谨小慎微了,我姑母她还不是落到如此地步?要我说,还不如放开拳脚去立功立威,娘家硬起来了,我姑母在宫里才更有底气嘛,反正陛下是个无情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姑母就该多为她自己想想,而不是一颗心都扑到陛下身上,只知道替陛下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
想当年镇北侯府也是鼎鼎有名的武将大家,这些年却是衰落至此。云黛原以为是许家儿郎没有俊才,如今听许意晴这话,才知是有心藏拙,且还与皇后重情有关。
她心底唏嘘一番,轻轻偏着脑袋问,“那你家打算一直这般么?”
“我也不知道。”
许意晴耸耸肩膀,端起葡萄酒喝了一半,饱满的嘴唇浸了酒液亮晶晶的,“不过我听说,明年选秀族中想送一位庶出的姑娘进宫去,给我姑母当帮手,总不好让丽妃独大吧。陛下虽然宠爱丽妃,但都过了这么多年,男人总是喜欢年轻貌美的不是?”
云黛错愕,“要送进去的那位姑娘多大呀?”
“好似是十六岁,旁支家的姑娘,唉,我也不清楚,我母亲不让我多问。不过选秀的女子都是那样的年纪。”说到这,许意晴压低了声音,很是不满地说,“要我说陛下也真是的,都这把年纪了还选秀,这不是糟蹋人嘛。”
云黛回了个“我也觉得”的眼神,给许意晴倒了杯茶水,轻声提醒,“喝些茶醒醒脑子,再夹些菜吃,空着肚子喝酒对肚肠不好。”
“好。”许意晴笑了笑,喝了口茶润润喉,又伸出筷子去夹菜。
她看了圈桌上菜肴,最后将筷子对准一道三鲜笋炒鹌子,筷尖刚伸去,另一双筷子也伸了过来。
许意晴微诧,抬眼看去,正好对上谢仲宣那双迷人的桃花眼。
一霎那头顶电闪雷鸣,又像心口涌上无数蝴蝶,她睁着眼睛都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还是谢仲宣收回筷子,温声道,“许姑娘先请。”
许意晴的脸一阵发烫,磕磕巴巴道,“你先、你先……”她转而胡乱去夹了一道菜。
一旁的许灵甫见到,惊讶道,“妹妹,你不是不吃鱼的么。”
许意晴一怔,这才发现她夹了块糖醋鱼块,感受到桌上众人朝她投来的目光,她心底暗骂了句自家五兄,你继续哭你的啊,突然管我吃不吃鱼!面上却是挤出笑容,“我今日突然想尝尝了,五哥,不行么?”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实,甚至还用一副“你赶紧闭嘴吧”的目光看向自家哥哥。
许灵甫,“……”妹妹今天好奇怪噢。
却也没多想,而是继续与谢伯缙聊着北庭的事。
许意晴硬着头皮将那糖醋鱼吃掉,惊讶发现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能接受。再去与云黛说话时,她忍不住夸道,“你家三位哥哥都是了不得的俊才,你可真有福气。尤其你家二哥哥,他长得可真好看,就跟话本里的书生郎君一样……”
云黛却是持不同意见,她觉得大哥哥更好看些,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每个人眼光不同,她也不驳许意晴的话,只道,“二哥哥是长得很清俊,而且他博闻强识,很有文采。”
许意晴认真听着,又笑呵呵对云黛道,“等我回去就卜上一卦。”
云黛好奇,“你这回要卜什么呀?”
许意晴眼珠子一转,狡黠笑道,“给你二哥哥算一卦。”
“那你可得算算他明年春闱能不能中。”
“好嘞,没问题。”许意晴答应下来,心道,除此之外,她还想算一算这个谢仲宣是不是她的有缘人。
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要结账时,许灵甫拼命拦着谢伯缙,“就当答谢上回令妹在魏家对我妹妹的关怀,这回我来请!谢大哥你别跟我见外,这顿你要是不让我付,我今日就倒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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