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寒声音温柔。
    这样认真的温柔，发自内心。
    如果不是她，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坠入怎么样的深渊。
    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恨自己没用，恨自己在关键时刻没能支撑住晕过去，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觉醒异能，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
    心里藏着这样的恨，他不觉得自己会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季星寒……”叶楚楚迎上他的目光，心弦被悄然波动，仿佛有什么情愫在涌动，让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算这个人，是小说中罪大恶极的反派又怎么样？他毫不犹豫跟她一起驰援林城，他救了很多人，他拼杀在第一线，他从不曾退缩！
    林城成千上万人的命运都被改写了，难道就他一个不行？他不是坏人，至少现在不是！
    而她也会一直看着他的。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季星寒突然问她：“叶楚楚，你信我吗？”
    “信，我信！”
    这一次，叶楚楚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我不信我自己。”季星寒垂眸轻笑，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漆黑凤眸深深看入她的眼中，如同宣誓一般说道，“所以，请你做我的枷锁，困住我。只要有你在一天，我便绝对不会与这个世界为敌。”
    感受手指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叶楚楚蜷了蜷手指，红着脸点头。
    “好。”
    夜风冷雨，风雨不侵。
    隔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一道高大身影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半晌安静朝后退了一步，转身大步离开。风风雨雨落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看起来分外寂寥。
    叶楚楚丝毫没有注意，季星寒突有所觉，抬眸朝那道背影看了一眼，更紧地牵住了身侧人的手。
    *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刚打着哈欠走到大厅。
    他坐在餐桌上正准备吃饭，清粥小菜配着大块的变异兽肉还挺不错的，突然发现对面坐了一个人，抬头一看，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季星寒？！”
    “嗯？”季星寒凉凉抬起眸子，“怎么？”
    “你，你你你不离家出走了？”
    “……”
    “嗷！我说错了什么，你干嘛抽我，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了是吧，你，唔唔唔……”
    听着客厅里陈刚“活泼”的声音，叶楚楚在房间里抿唇一笑。
    热闹就好。
    季星寒归队，喻飞白和闻烈都没表示出什么惊讶，非常的淡定，仿佛早已经预见。
    季灵灵一见自己哥哥就赶紧跑过去依偎着，小手扯着哥哥的衣角，生怕哥哥再次跑掉。季星寒揉着她的小脑袋，眼神中掠过一丝后悔的神色，觉得自己不称职了。
    不止是季灵灵，还有其他人。
    趁着大家都坐在一起吃早饭，季星寒开口道：“有关我用季明钰名字的事……”
    陈刚胆子天大，就算刚被收拾完，依旧不改作死本质，一边喝粥一边道：“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没关系，只要咱们是兄弟就成！”
    喻飞白冷静点头：“也不是不能忍。”
    闻烈当没听见。
    叶楚楚忍俊不禁。
    季星寒：“……”
    深吸一口气，摩挲着昨晚被藤蔓卷过的手腕，他也唇角一扬，低低笑出声。
    被“戳穿”也好。
    *
    这一场暴雨，一下就下了三天。
    暴雨天行路容易出事，更何况末世之后的路况更加糟糕，还有丧尸和变异兽攻击。叶楚楚几人没有在暴雨天行路，而是在小镇的这栋小楼里呆了三天，直到雨势小了才清早出发。
    他们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才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摸到小楼里，从脏兮兮的厕所里找到被捆成粽子，饿得奄奄一息的兽牙小混混和毛皮领小混混。
    “你们竟然没被季明钰弄死？”过来找人的小混混有点奇怪，“现在是末世了，杀人不要钱，为什么没杀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兽牙小混混哭丧着脸道，“但我知道你们要是再晚来一天，我们就真的要饿死了！对了，以后别叫那混蛋季明钰了，他叫季星寒？”
    “这是什么情况？”
    “你听老子跟你说……”
    “吼！我马上回去告诉熊哥，说上次把他从酒吧里丢出去，扒掉他一身衣服把他挂在酒吧外大墙上抽鞭子，让他丢尽脸的混蛋叫季星寒，不叫季明钰！以后骂人绝对不能骂错了！”
    “对，季星寒真不是个东西，咱熊哥不就是摸了一个小姑娘的屁股吗，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地的大事！我看他肯定是个初哥，自己没摸过姑娘屁股，就嫉妒咱熊哥有艳福！”
    “肯定是这样！咱们回去就骂季星寒，骂足一百条！”
    “对，回去就骂！”
    “……”
    这些对话，季星寒没有听到。
    现在的他听到这些对话，估计也只会轻嗤一声，毫不在意。
    *
    雨水绵绵，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6月28号傍晚，叶楚楚等人历经三四天路程，终于远远看到岩城的城市轮廓。
    一栋栋高楼大厦出现在视野中，然而曾经一到傍晚就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此刻死寂一片，入耳只有风声，雨声，丧尸的吼声。
    这座城市如同一只衰老的巨兽，疲惫趴伏在稀薄黯淡的夕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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