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侑坐到了餐桌上,抱着手臂看她,忍不住问,“你和你外婆感情是不是很好?”
“一般人跟外婆的感情都会很好吧,那是妈妈的妈妈啊~妈妈还可能对你严厉望你成龙成凤,但是外婆几乎对孩子无所求,只会对他们好不是么?”凌岚也坐了下来,说起外婆,柔软就忍不住浮上心头,她有些无奈地笑着,“我每次回去都要胖好几斤,因为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喂我嘴里。”
“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外婆,她去世得早,没什么印象。”王侑轻描淡写道,“所以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
“原来如此。”凌岚有些遗憾地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王侑接着问她。
“凶!超级凶!!”凌岚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睛却在笑,“是那种,会拿着棍子追着我打几条街的凶!”
王侑闻言也忍不住笑,“你干了什么,让她老人家气成这样?”
“就,没什么其实……”凌岚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我偷过她柜子里的零钱,把肥皂涂满整个院子然后玩滑冰,还有带着小表妹偷偷溜进山里玩还迷路了。啧,拐我小表妹那次被打得最惨,外公外婆、小姨姨丈一起动的手。”
王侑听着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不知道凌岚的脾气,他完全相信她能干出上述那些事,因为她一看就是精力过于旺盛像是要燃烧起来的类型,这也是她最特别的地方。她之前说过,父母离异,母亲将她当成烫手山芋丢给了外婆,想来老人家教育孩子精力有限,应该基本属于半放养的状态,才让她养成了这么个野性难驯的性子。
虽然小表妹那件事她的确有错,但是她在父母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被一群人教训成这样,其实非常可怜,这个小白菜的成长境遇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没搞出心理疾病那都算是勇士了!
“哎呀,不说这些了,你快去休息吧!你不是还烧么?”凌岚突然想这事来,她盘算着,他如果能明天就退烧,自己就能提前回去了。
“有一点,但是我刚睡了很久,现在也睡不着了。”王侑耸肩,谎撒得轻松。
“这样啊……”凌岚抿着嘴唇,有些无所适从地低下头来。两人没有那么熟,还发生了些有的没的,气氛实在有些微妙。
“对了,想不想看点好玩的东西?”
“嗯?”
两人站在楼梯左侧的一间房门口,王侑站在她身后,侧头示意,“来,你先进去~”
凌岚狐疑地看了他两秒,颇有些不太信任地摸上了扶手,推门进去。王侑在她身后打开了房间的灯光,凌岚一时间愣在原处。
整个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台存在感巨强的音响设备!看起来真的高级,感觉没十几万下不来的样子!房间四周都安装着环绕式的小音响,应该是立体声装置。大音响的前面是一张棕色做旧真皮三人沙发,旁边是一个简洁设计大气的光盘磁带和黑胶唱片展示架。
“呀啊啊啊啊啊!!!”凌岚基本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然后一下就跪在了那些宝物面前,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它们,一瞬间她的鼻子都有些酸了,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皇后、枪花、老鹰……这,这里,是天堂么?”
“喜欢么?”王侑看她那样,觉得特别好玩,他不是没带过人看过他的收藏,但是没有人像她似的,高兴起来连形象都不要了。
“喜欢,喜欢!!”凌岚点头如捣蒜,“我,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死而无憾了……”凌岚忍不住躺倒在那些宝贝面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一脸走得很安详的样子。
王侑心中好笑,直接上前将她拉起,“爽完再死!”
“……”啊,这……听起来有点色.情是怎么回事?
“先听哪个?”
“这还用说,波西米亚狂想曲!”凌岚转头看他,毫无防备,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凌岚和王侑坐在沙发上,音乐声慢慢响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用那么贵的设备听音乐,原来她之前用便宜耳机听的时候,音乐里很多声音都没表现出来,尤其是低音,那个环绕的立体音响真的很棒,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这个房间里面听演唱会,牙叔就在她面前唱歌一样。音乐到高潮的时候,她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直接落了下来,她赶紧侧过头去,用手背挡住自己半张脸,但是鼻子却越来越酸,她的手微微颤抖。
波西米亚狂想曲里面有她最喜欢的一句歌词:
“I don\'t want to die, I sometimes wish I’d never been born at all...”(我不想死,但是有时候我真希望我没有出生……)
她每次听都觉得五脏六腑在疼,像是在水中溺水快要窒息了。但是那种疼痛,又带着强烈快感,就像,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某处,有人和她心有灵犀,就像,她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独的。
王侑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看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泪从她的下巴滴落。他吞咽了一下,莫名觉得自己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他之前就知道,能够品出这些音乐的人,一定是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么滋味的。
一曲结束,凌岚轻轻吸气,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泪水,转头对他笑了起来,清澈的眼泪在她眼眶里闪着微光,晃得人头晕。只听到她开口,“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能够有机会这样去感受他们的音乐,真的太过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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