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个初秋的午后,大坳子村出现了一幕奇景。
原本就十分狭小的村道,在被驴车占据了一大半位置后,仅仅只留下了一小条缝隙,差不多也就是一个人行走的空间,前提是那人还不能是个胖子。
而在村道的两边,挤挤挨挨的站了不少人,还有跟江家关系近的人,比如说大伯娘、大堂嫂之流,索性就蹲在了院坝上,找了个最佳观景位置,近距离的观看这场无声的演出。
甚至还有一些小孩子们,或是努力挤在人群之中,或是坐在当爹的脖子上,相当得有参与感。
非要说的话,农闲真的是名副其实,瞧瞧把这些人给闲的。
然而,就算在场的人数颇多,此时此刻却无一人出声,除了偶尔的驴叫声之外,整个现场就是鸦雀无声。
沉默是今晚的大坳子村。
小货郎身为一个钢铁直男,还没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他只激动的欺身上前,用咏叹调说道:“生生!”
啊这……
这个当然不是他常用的称呼,上辈子他一直都是喊老婆的,过节或者纪念日的时候,则喊亲爱的,当然要是惹毛了他老婆,他也会这么喊的。可显然,这种称呼放在眼下是不合适的,叫上辈子的名字当然也不行,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选了他老婆这辈子的闺名。
周生生,这个名字听着就仿佛闪耀着金子一般的光芒!
就是去掉姓氏喊名字,怎么听怎么奇怪。
小货郎卡壳了,好在他很快就缓过来了,秉持着自己不尴尬,那尴尬就是属于别人的,他硬生生的跳过了刚才那一趴,直接进入了到了主题。
“你爹已经同意了我俩的亲事,他让我来接你回家!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周大姑娘:……
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走吧,这会儿时间还早,咱们傍晚之前一定能赶回家的。”小货郎走到周大姑娘的面前,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并向她伸出了手。
“这算是求婚?”周大姑娘终于忍不住了。
她上辈子的求婚现场,好歹是在国营饭店里,一盘红烧肉,一盘土豆丝,还有一盘大白馒头。虽然这种求婚的场面,放在十几二十几年后什么都不是,可起码在当时还是很说得出去的。
这辈子呢?
没有鲜花钻石当然无所谓,这接二连三的驴子叫是什么鬼?
仿佛是为了应景,距离周大姑娘最近的那头驴,特别豪迈的拉了翔。
讲道理,臭倒不是最可怕的,只能说,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你们能上来再说吗?”关键时刻,陈屠夫开口了。
主要是这样的,他怕再不插手,别说二胎弟妹了,他恐怕要面对千古难题——你是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在陈屠夫的提醒下,在赵桂枝的主攻下,这两人终于将地方从狭窄的村道换成了宽敞的露天院坝。
还好,村民们很给面子,他们也跟着换了地方,实在挤不下去的,就站在院坝底下,仰着脖子闻着驴粪蛋子的味道,吃着第一手的瓜。
结局肯定是好的,尽管觉得求婚现场哪哪儿都不如意,但周大姑娘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
她还真诚的跟赵桂枝道了歉。
“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低头弯腰赔礼道歉,“虽然我做梦都希望我俩是亲姐妹,可事实上咱俩只是结拜的姐妹。”
赵桂枝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总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是专门给古代人民科普亲戚关系来着。
忍不住想起上辈子看过的赌王一家的关系图,人家虽然数量多了点儿,但其实人物关系并不复杂,除了妻子就是儿女,特别简单明了,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放在他们家……
已知,虞三娘是她亲小姨,这个是最明确的,主要就是两辈子的关系都一样。
石二苟是虞家抱养出去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亲小舅。这个虽然很扯,但起码还是很好理解的。
陈屠夫就复杂了,表哥变表舅再变回表哥,然后还是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
但更复杂的还是小货郎和周大姑娘,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硬生生的扯到了义结金兰,从大舅和大舅妈变成了她的干妹妹和干妹夫。
哦对了,还有她上辈子的亲小舅,这辈子的……
路人甲吧,暂时还毫无关系,但并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成功的扯上关系。
赵桂枝在脑海里快速的演练了一遍,最终她还是选择微笑面对这个荒诞的世界:“我原谅你了。正好我没有亲妹妹,你以后就是我嫡亲的妹子了!”
周大姑娘满脸的感动,嘤嘤嘤的表示舍不得赵桂枝。
“舍不得就别走了吧。正好,新屋也盖好了,咱们家住得下。”赵桂枝刚说完这话,就被下了毒手。
刚才还一脸恋恋不舍的周大姑娘,差点儿一胳膊肘给她当场送走。
赵桂枝秒速改口:“我是这么想的,但我知道不能这么做。你还是先回去吧,横竖就在镇上住着,等我得空了就去看你。”
“好……还有一个事儿!”
周大姑娘陡然间来了个大转弯,毫不留恋的抛下了赵桂枝,转身就奔向了江奶奶:“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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