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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身衣裳是江州最时兴的款式,前些日子府里的管事嬷嬷拿给郎君瞧,当时郎君还嫌颜色打眼,穿着太过轻佻,现下不过出去随意逛逛,倒特意换上了。
    若往日白谷自然搞不明白郎君的这番举动,但是现在白谷想通了其中关节,自觉郎君好笑的紧,活脱脱是一个情窍初开的毛头郎君。
    “郎君这身顶顶好看,这江州城的郎君们没一个比得上郎君一根指头,外头的女郎见了郎君定然走不动道。”
    “聒噪。”谢斐单手打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把纸扇,翩翩然便带着白谷径直往那天水街走去。
    一轮弯月悄悄爬上树梢枝头,天水街上灯亮如白昼,人群熙攘,有出门放灯的年轻女郎,有寻觅佳人的俊秀郎君,茶馆、酒肆、戏楼皆门户大开,当街迎客,更有走街串巷的小贩在一众铺子间穿行,间或撞上一两个当街耍杂戏的,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摩肩擦踵、人来人往,谢斐这一身衣裳果然打眼,再配上他如玉的面庞,路上有不少女郎都偷偷拿眼瞧他,更有胆大的,一方绣帕径直扔在他身上。
    谢斐耐着性子将一条几百米的天水街来回走了两道,拿眼往人群中梭巡半晌,还是没见着该见的人,一张脸便沉下来,无端吓人。
    再有想扔帕子的女郎便不敢近身了。
    白谷少年心性,一边走一边玩,心思一大半都长在了那杂耍艺人身上,一群醉酒的郎君迎面过来,谢斐嫌恶地避在一旁,再回身便瞧不见白谷的影了。
    想找的人没找到,带来的人还跟丢了,纵是天生的好脾气心里也该窝火起来,何况谢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又有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快要碰到谢斐的肩,他伸手一扭直把那汉子扭得酒醒了七分,痛的嗷嗷大叫。
    那醉汉可不是一人,身旁一堆的狐朋狗友,酒壮人胆,这些人可不认识什么谢家郎君,全都哄上去要讨个说法。
    谢斐戾气横生,可这毕竟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拳脚施展不开,那堆醉汉又人多势众,一时之间谢斐竟然没占着什么便宜。
    “各位、各位,好好的日子置什么闲气,莫要在小店门口推推嚷嚷,咱月华楼的掌柜做东,请各位进去喝个小酒如何。”
    这堆人刚好在天水街上最热闹的地段吵嚷,堵在月华酒楼的门前,酒楼生意正好,哪里愿意让这堆闲人搅了生意。
    这月华楼的掌柜倒是大方,那帮醉汉见有便宜可占,也不去哄闹了,勾肩搭背径直往月华楼里走来。
    月华楼名气虽然不如宝月楼,但是在江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酒肆,最难得的是它地段好,正在大街中央,三层高的小楼,屋檐高耸,雕梁画壁,东家下了血本用的是海外舶来的琉璃瓦,一整栋楼看起来金碧辉煌,更兼今日华灯无数,交相映衬,美轮美奂,俨然是天水街上独一份的存在。
    可惜谢斐郎君却对它视若无睹。
    拍拍身上的灰,谢斐面沉如水,今日他脑子坏了才听白谷的话出来逛这个破街,他打定主意现下就要回去,将这件沾染了那些酒鬼气味的衣服给扔掉。
    “谢郎君。”
    刚刚迈动脚步,一个略带清冷的嗓音便叫住了他。
    谢斐回头,月华楼二楼窗台旁边,一盏五彩羊角琉璃灯映照着的那笑眼盈盈的女郎,不是杜若又是谁?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谢斐生平第一次,似乎读懂了这些酸腐诗词。
    女郎素手芊芊,给眼前的华服郎君斟上一杯碧绿的清酒。
    “这酒唤作碧芳,是用最嫩的荷花蕊佐以各色药材酿制而成,盛夏已过,荷花半残,月华楼今年也只剩这最后一坛了。”
    “不知道合不合郎君的口味。”
    谢斐尝了一口,这酒入口微苦,回味之后却自有一股清甜。
    倒是极合他的胃口。
    转而又想,他来江州一年有余,还不知道月华楼有这样的酒,怎的这个杜若什么都知道,还样样都甚合他的意。
    心里喜欢,面上却不想表现出来,尝了一口便不言语,往后一靠,把手里的纸扇轻轻摇起来。
    “看来郎君尚算满意,那明年一早我便让店家留出两坛送到郎君府上。”
    谢斐不妨心里的想法被她看出来,却也不恼,轻轻一嗤,“你又知道了。”
    杜若低头浅笑,初秋的微风从窗外拂来,将她鬓边的碎发吹乱。
    谢斐便有些心痒痒的。
    一时无话,街上还是若刚才那般吵吵嚷嚷,一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一时又有酒客的吵闹声,还有女郎们的娇笑、孩童的哭闹、并着烟花腾空的鸣响。
    但是谢斐却不觉得嘈杂,只觉得这月华楼的夜风十分沁人,吹的他通体舒泰。
    “你……”
    “郎君……”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杜若轻轻将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微微笑道,“郎君先说吧。”
    谢斐咳了一声,将手中的折扇颠来倒去,“你今日怎的不给我府里送餐食。”
    杜若有些诧异,“今日曹县丞家的女郎君约我去庙会祈福,便没空下厨,昨日里我已经嘱托家中仆妇给郎君报备过的。”
    原来是约的女郎出去,谢斐摸摸鼻子,他这样发问不知道会不会显得略有些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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