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拜完正殿佛祖,又去跪拜偏殿的菩萨,这偏殿的金身菩萨乃是圣上下旨所造,最负盛名。
不料偏殿却紧闭着门,一堆香客被拦在门外。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莫要心急,殿中现在有贵客正在祈拜,各位稍安勿躁。”
墨香眼尖,一眼便认出殿门前站着的秋蝉。
“女郎,那是景川郡主身旁的丫鬟,想来那贵客便是景川郡主了。”
顾子书心里颇有不快,徐晗玉平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模样,却最爱讲排场,上香祈福也弄的这般声势浩大。
“说不定也是给咱们郎君祈福的,她这般架势,也不知道佛祖会不会嫌她心不诚。”墨香撇撇嘴说。
“好了,她也是为哥哥祈福,何必这么说她,我们等等便是了。”
偏殿之内,徐晗玉站在佛像面前端详良久。
这金身佛像还是端慧皇后病重时,含章帝下令打造的,为的就是给皇后祈福,可惜她姑母一眼都没见着,就去了。
不过若是她姑母还活着,想来也懒得来看这一眼。
世人都相传端慧皇后端庄贤淑,最是慈悲心肠,甚至连过寿的款项都用来修筑佛像。可是徐晗玉知道,这些全都是演给世人看的,她姑母演了半生的贤良淑德,其实内心对这些礼法教义最是不屑,也根本不信鬼神一说。
现在轮到她来演了。
片刻之后,徐晗玉从正门出殿,双手合十,对门外候着的主持念了一声佛偈。
“阿弥陀佛,”老主持微微一笑,“景川郡主特意来此为黎民百姓祈福,实在是功德无量。”
原来是景川郡主,门外候着的香客全都伸长脖子,想要一睹郡主的容颜,可惜郡主带着帷帽,看不清楚。
只能看见郡主恭敬地回了礼,带着下人缓步离开了。
不久便听说,景川郡主捐了许多香火钱,以故去的端慧皇后名义为田州的灾民祈福。
众人全都赞扬郡主的宅心仁厚,顺带又念起故去的端慧皇后平生是如何贤淑。
“原来不是为了咱们郎君啊,亏郎君还日日念着她的好,明日郎君便要考试了,她倒是一点不关心。”墨香嘟囔。
“不许如此议论,郡主为灾民祈福,这是大仁大义,何况便是她心里有哥哥,难道还能大肆宣扬吗。”顾濛虽然心里不喜欢徐晗玉,但既然她是哥哥认定的人,她便不会在外说一句她的不是。
墨香心中不忿,以往女郎最厌烦景川郡主了,现下竟然帮着她说话,可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丫鬟,说多了惹女郎厌烦,只能悻悻闭嘴。
偏殿重新开放,等候许久的香客们一拥而上,顾濛同墨香被人群冲散,她心里慌乱,还来不及避开,就有几人从她身后撞过来,躲闪不及,险些从阶梯上摔下。
“小心,”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带至一旁。
“你没事吧?”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顾濛惊魂未定,她的帷帽在刚才的这一跤中摔落在地,现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面前的人。
“谢郎君?”没想到救她的人竟是谢斐。
谢斐将手松开,抱拳行礼,“又见面了,顾女郎。”
顾濛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谢斐的手环抱着自己,不禁面色一红。
“你……我,你方才怎么能……”
“事急从权,还望顾女郎原谅谢某的僭越。”
“无事,”顾濛定下心神,“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方才的救命之恩,何况你方才并不知道到是我——”
“我知道。”
他知道?顾濛睁大了眼,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某不是谁都救的。”
因为认出了是她,所以才救么?
顾濛心跳骤然停了一瞬,身旁的人群还在奔涌向殿中的佛像,谢斐又伸手为她挡开了几个心急的香客。
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心中所求奔去,却有一个郎君长身玉立背对众人,站在她面前,只为她停下脚步。
阳光洒在男子的侧脸上,映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中动人的光彩,熠熠生辉。
他生的可真好看。
“顾女郎?”
“你长的真好看。”顾濛一时被眼前美色迷了心窍,呆呆地说。
谢斐一愣,接着抿嘴笑起来。
琥珀色的眸子弯成一泓清凉的细泉,脸颊上的酒窝随着笑意若隐若现。
顾濛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面色涨红,猛地低下头去。
“说起来我又救了女郎一次,女郎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还要报答?顾濛心里仿佛有头小鹿,在四处乱撞着。
不知怎么想的,她胡乱从兜里掏出今日带来的荷包,“这是我绣的,方才让大师傅开了光,若你不嫌弃……”
谢斐瞧着这荷包杂乱的针脚,心下觉得好笑,这才名在外的顾女郎竟然做起手工活来如此笨拙,不像她……
想到那人,谢斐在心里暗自冷笑一声,谢斐啊谢斐,她绣工再好与你何干,她何曾为你做过什么?
对面的郎君半天不说话,顾濛心想,他定然是嫌这荷包太丑,便恼怒起来,自己真是犯傻,她顾子书琴棋书画哪样拿不出手,何必送这般丑的东西,便欲将手收回来。
谢斐却突然将荷包抽了过去,“不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