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敢怒不敢言。
也有宫人被勒令站着不动挨打的。
有一回文广就被皇子当过弹弓的靶子打过。
她知晓弹弓打在身上多疼,那时候她是想寻个太后的幌子,支开顽劣的皇子,但是晋王上前,“我去就好了,你一个宫女就别出头了,省得被人惦记上,自顾不暇,还有,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像我这样……”
他自然是打趣话。
但因为晋王的缘故,文广脱险,日后,小皇子也没找过文广的茬。
茂之不是这样的人,但她会想着提醒。
幼时的教导对一个孩子很重要,不求有多好,但要知晓应有的道理。
茂之笑道,“我知道的,姐夫方才说了,用弹弓欺负人不是本事,保护人才是。”
棠钰看向陈倏。
陈倏轻声叹道,“不都说了,别当着你姐的面叫姐夫……”
茂之笑道,“叫错了,长允哥哥说的。”
言罢,两人又会意击掌,一起笑嘻嘻看向棠钰。
棠钰无语。
棠钰起身,陈倏也跟着起身,“我让陈元去请大夫了,晚些时候能来。”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见马车声传来。
是陈倏的马车,陈元领了大夫从马车上下来,“大夫这边。”
茂之呆住,“他是毛大夫,是城中最好的大夫!”
娘亲久病,何茂之孝顺,城中的好些大夫,他都打听过了,眼下见到陈元领的是毛大夫前来,茂之一时激动得眼眶都有些红了。
“走。”陈倏牵了茂之一道上前。
棠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踏实安稳。
……
屋中,毛大夫简单查看了一翻。
痨病不好治,亦要分清病情阶段,毛大夫说要细下把脉,时间有些久,还需要安静环境,不被人打扰。
陈倏和棠钰领了茂之一道出来等。
毛大夫在,茂之已经喜出望外,但诊断的时候,茂之一直就站在屋外,紧张看着屋中,手心都是汗。
棠钰牵着他的手,温声道,“不怕,我们就在这儿等。”
茂之眼眶红红,朝她点头。
棠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正好,一侧陈元上前,“侯爷。”
陈元没有说什么事,陈倏知晓是陈元单独有事要同他说,陈倏朝棠钰道,“我去去就来。”
棠钰轻声应好。
陈倏同陈元行至一侧稍远处,陈元拱手道,“侯爷让昨日让查的,在路上打马疾驰的人,查到了,是杨家的孙女婿。”
杨家的孙女婿?
陈倏一时没对上号,“哪个杨家?”
陈元顿了顿,既而目光看向陈倏身后屋子的方向。
陈倏意外,“你是说,茂之的外祖父家?”
陈元颔首,“是,币州杨家,早前也曾是这一代的望族,后来没落了,到处攀附权贵,家中的女儿基本都嫁与了豪门和驻军中将领,昨日侯爷见过那个打马疾驰的人,是晋博侯手下一员大将的儿子,名唤詹云波,十余日前陪夫人回门到了币州城。币州城小,没什么大人物,詹云波作威作福了好些时日,城中知晓他爹是晋博侯手下的大将,无人敢管,还听说……”
陈元欲言又止。
陈倏看他,“说吧。”
陈元又道,“侯爷来币州城之前,杨夫人(茂之母亲)又去了杨府一次,因为知晓病情加重,可能时日无多,没有办法,还是只有想到把何公子托付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处,那时正好被詹云波撞见,詹云波那日赌场输了,正在气头上,气不顺……”
陈元停了停。
“说完。”陈倏黯声。
陈元沉声道,“詹云波看到何公子,唤了声贱.种,然后上前就是一脚,杨夫人护着何公子,被重重替了一脚,咳了血,病情遂才加重的……”
陈倏噤声。
陈元也不说话了。
稍许,陈倏转眸看向棠钰和茂之处,想起晨间茂之同他说的,他练弹弓是为了打坏人,但他同茂之说,弹弓不是用来欺负人,打人的,而是用来保护人的。
陈倏心中莫名揪了揪,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若是茂之的爹还在,他们母子何至于来这里,受这样的欺负。
陈倏淡声道,“去打听,哪只腿踢的。”
啊?
陈元顿了顿,而后才反应过来,侯爷说的是詹云波。
陈元嘴角抽了抽,这个詹云波恐怕要倒霉了……
“没听到?”陈倏冷声。
陈元连忙应好。
……
陈倏折回屋外时,棠钰将茂之揽在怀里。因为毛大夫说过时间有些久,两人没有一直站着,但是又不想离太远,怕毛大夫有事要唤,所以一起坐在屋外不远处长凳上,茂之的头靠在棠钰怀中。
陈倏上前,面色没有什么变化。
棠钰也猜不到先前陈元寻他何事,但陈倏在两人跟前半蹲下,温和朝陈元问道,“你的弹弓呢?”
陈倏同他说话,茂之礼貌坐起来,应道,“方才落屋里了。”
眼下,屋中还有毛大夫在,不方便取。茂之是以为陈倏要同他一道像晨间一样玩弹弓,消磨时间。
陈倏却道,“那晚些再说吧。”
不得不说,棠钰觉得自从陈倏折回,同茂之一道说着话,茂之仿佛真没早前同她在一处时那么紧张了。有时候男生同男生之间的,有自己独特的沟通和交流方式,以及平复情绪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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