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要施针,我同舅母,茂之先出去,阿钰,你在这里陪着祖母。”陈倏温和开口。
棠钰应好。
陈倏又朝刘大夫说声,“我就在屋外,有事唤我。”
刘大夫应好。
陈倏带了杨氏,茂之从内屋出来,在外阁间中等候。
棠钰虽然方才一直在安慰着祖母,但眼下,看着刘大夫施针,心中又不免紧张,但还是握住祖母的事,就在她身侧。
刘大夫是在祖母的头,颈处,还有部分手上的穴位处施针,施针得时候要绝对安静,也要病人尽可能得平静,所以棠钰留在屋中陪着祖母,尽量让祖母心情平和。祖母施针前服了药,眼下,已经在躺椅上缓缓睡了过去,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可以了。”刘大夫轻声。
棠钰这才悄悄从祖母手中抽出手,慢慢在她一侧起身。这次是最后一次施针,而后就会取下纱布,所以这次施针的时间最长,也最不能打扰。这厢确认祖母已经睡着,棠钰也撩起帘栊,轻手轻脚出了内屋,将内屋留给刘大夫。
见棠钰出来,茂之刚想出声,杨氏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茂之倏然会意,赶紧不说话了。
棠钰上前,陈倏细声道,“祖母睡了?”
棠钰点头,“睡了,刘大夫让我出来了。”
陈倏看得出她心中紧张,伸手牵她起身,“来。”
“祖母还在屋中。”棠钰见他是要带她出外阁间,但祖母还在施针,她是担心……
陈倏温声道,“有舅母在,有事会唤我们的。”
棠钰被他牵着出了屋外,苑中铺面而来得冷气让棠钰清醒了些,先前,心中的都是紧张。
陈倏同她在苑中踱步,“施针要些时候,祖母醒来还要些时候,这个时候你更要沉得住气,无论稍后祖母的眼睛能看得清,不能看得清,你都要有心理准备。若是看不见,要怎么宽慰祖母,别让她难过苦闷,郁结在心;若是能看见了,还要怎么说,让她尽量别喜极而泣,反而得不偿失。这些你有想过吗?”
陈倏轻声。
棠钰懵懵摇头,她方才光顾着宽慰祖母不紧张去了,而后等施针开始,她自己其实开始紧张起来了。
陈倏牵她的手握紧了些,“眼下,你有时间好好想一想了,我陪着你。”
棠钰驻足看他。
“怎么了?”陈倏见她目光中有迟疑。
其实自早前起,棠钰就隐约有些察觉,为什么祖母说眼睛看不见的时候,陈倏说他早前正好认识能治眼疾的大夫,平大夫来看过祖母的眼睛,说他的医术有限,但他的师父能治,只是要去桃城,但那个时候在不知晓祖母的眼疾能不能治好的情况下,陈倏坚持。而后在桃城,他轻车熟路,同刘大夫一处时,也明显熟络,旁人想不到的眼睛怕刺眼的光线,最好换厚一些的窗帘,到方才同她说,若是看得见,若不见要怎么安抚祖母……
棠钰心中越渐有明显的答案——他的眼睛就曾看不见过,而且还是刘大夫治好的,所以他同刘大夫熟络,也知晓眼睛会怕光,还会提醒她,稍后要怎么宽慰祖母……
棠钰心底骇然,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又参杂了旁的复杂的情愫,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而是低声道,“没事。”
陈倏笑道,“不怕的,有我在。”
棠钰再看他时,见他眼底笑意,她眼中微微泛红。
……
晚些时候,刘大夫出了内屋,精细化的操作,刘大夫满头是汗。
众人都起身相迎。
“怎么样了?”陈倏问。
刘大夫一面拿手帕擦着汗,一面道,“施针很顺利,老太太还要再隔一刻左右能醒,届时,就能拆纱布了。”
众人心中既输了一口气,又一口气提上,关键还要看稍后。
陈倏带刘大夫去一侧休息。
棠钰则守在屋中,祖母跟前。
许是方才陈倏提醒过,她也想过稍后要如何,所以反倒没有早前那般紧张。再加上,脑海中总是会时不时想起早前陈倏的事,分散心中的紧张,微微出神……
大约一刻钟过去,老太太醒了。
“祖母。”棠钰扶她慢慢坐起,又唤了声,“长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唤他。
但很快,陈倏入内,同祖母说了些许话,又领了刘大夫和杨氏,茂之入内。
他们刚至桃城的时候,刘大夫的通风犯了,一直是坐轮椅上的,也是入了十一月才能每日站些时候,方才替祖母施针,刘大夫全神贯注,额头还有汗水,“老太太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老太太心中隐隐激动着,“都好。”
刘大夫笑道,“那您不紧张,我们拆纱布了,您稍后慢慢睁开眼睛。”
老太太应好。
老太太一直握住棠钰的手,陈倏唤了茂之一道,将窗帘拉上些。
老太太眼睛前的纱布缠得不多,很快就解了下来,只是早前眼睛上涂了药膏,眼下,刘大夫替她一点点擦拭掉,而后道,“老太太你试试睁开眼睛看看,慢一些,别太急,眼睛需要适应。”
老太太照做。
众人都屏住呼吸,老太太一点点睁眼,映入眼帘的,先是四五十岁模样的刘大夫,老太太激动,握住棠钰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我看到你了,刘大夫,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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