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县城,他将车子骑到伍宗强家里。
伍宗强看到他那么早就过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等季冬说明来意之后,伍宗强急了,说:“你回去大半个月,这青草膏怎么办?”
“我昨天不是做了一批?你先将那一批给卖掉再说。等我回来再做。”季冬边解开自行车后座的行季,边说着,“你先卖着,钟蓁一个女孩子,她也不方便过来这一边制做药膏。”
“这自行车还你。”
伍宗强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只得接受。
钟蓁一个女孩子过来这一边确实不方便,除了名声之外,还有安全。
让她一个女孩子走两个小时的路过来他一个单身汉的家里制作药膏,然而再走两个小时回去,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我先走了。”季冬拿着自己那个小皮箱还有帮钟蓁带的那一麻袋的东西,“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听说最近民兵和红小兵都抓得很严。”
伍宗强点头。
最近风声确实有些紧,他现在交易都是去老顾客那里交易了,轻易不去黑市。
季冬从县城转骑车到了市里,又坐公车到火车站,临近晚上这才上了火车。
他买不了卧铺,只能坐硬座。
一进车厢,难闻的气味随之而来。汗臭味,脚臭味,鸡屎味,食物味等全都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难以形容的气味。
季冬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弄一个口罩过来,同时也在心里头骂原主傻,不去家里给他安排的离京城近的地方,反而要过来离京城两千公里远的小山村。
也不知道过来的时候,原主是怎么撑过这一段难以忍受的时光的。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
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方脸,脸上没脸什么肉,但是身体却是很壮硕,看着有些刻薄。她见季冬在她旁边停下,看了一眼季冬,而后两手抱胸,闭上眼睛。
“这位大婶,这个位置是我的。”季冬将自己的东西放好,然后捏着自己车票,毫不客气地对那个大婶说着。
从这里坐火车到京城,要两天两夜的时间,他不可能一直站着的。
那个大婶还是闭上眼睛,也不搭理季冬。
季冬看到她那一张略显刻薄的脸,冷笑一声,说:“你再不把我的位置还给我,我就去叫乘务员了。”
那个大婶这才睁开眼,看着季冬,非常气愤地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尊老爱幼。你那么年轻,站一会儿怎么得?”
还威胁着要叫乘务员!
“尊老爱幼不是这么一个做法?再说了,我看您长得比我还要壮,也不老,哪里就需要尊老爱幼了?”季冬只是看着她冷冷地说。
这个女人可真无赖,他的拳头蠢蠢欲动,想打人,但是却不能打。
一打的话,就算是他有理,到最后也会变成他无理的。
“年轻人,别看我长得年轻,我今年六十了。”那个大婶凉凉地看了季冬一眼,反正屁股还是不挪窝。
这个位置她就要坐了。
这个位置正好靠窗,有风吹进来,没有靠通道的位置那么难受。
她坐火车,一直都是坐靠窗的位置的。
季冬冷笑,说:“不管你多少岁,你起不起来?不起来的话,我就乘务员了。”
“哎哟,我说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一回事?一点雷锋的精神都没有!你这样的人,就该去批斗。”那个大婶鄙夷地看着季冬。
季冬:……
他沉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走开了。
那个大婶得意一笑,而后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她就知道这话有用。
她每一次遇到不肯把位置让给她的人,都是这么说,脸皮薄的早就让了,脸皮不薄的,怕被拉去批斗,所以就将位置让给她。
这个年轻人面嫩,年纪估计还比较小,可不是被她几句话就给吓走了。
只是她眯着眼睛,准备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扯了一下。
她以为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做的,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大骂着:“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地小气?不就是一个位置而已吗?让我一个老年人坐一下怎么了?”
做为男人竟然那么地小气!
“还有,你耍流氓是不是?你拉我衣服做什么?”这一声尤其尖利,整个车厢瞬间就安静了。
那个大婶得意了,睁开眼睛,准备再继续教训季冬,却看到一个女的乘务员一脸气愤地看着她。
那个女乘务员的手还在她的肩膀上。
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年轻人扯她的肩膀,而是眼前这个女乘务员扯的。
“起来。”那个女乘务员气得脸都有些发红,?“霸占别人的位置,还污蔑别人耍流氓,你怎么那么能呢?”
“他一个年轻人,让我一下怎么地?”那个大婶并没有被乘务员给吓住,屁股还是粘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我那么瘦弱,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让我一下?”
呸,还去找乘务员!这么小气的男人,以后可是找不到老婆的。
季冬差点就气笑了。
这个女人壮硕的身材在这个缺吃缺喝的年代并不多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工作环境才导致这个女人养成这一副性子的。
“不让。”季冬冷冷地说,“就冲她这个态度,我宁愿不坐这位置,我也不会将位置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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