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他以前不太闻得惯这个味道,去窗边推开窗户散气。
“怕是我来,打扰你练字了。”他知道她练字的时候喜欢点沉香,说话间,人踱到书桌旁,书桌的左上角堆放着几本书,上面搁着一把裁纸刀,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意的翻了翻,笑了笑,“还是喜欢看毛边书呢,法国那边现在倒是很流行。”
严怀音笑着回道:“一边读一边裁,这才有乐趣。”这是她穿越前跟着爷爷看书养成的爱好了。
庄森延顺势就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严怀音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他道了谢,顺着这个话题闲谈起来:“一边读一边裁,这可是很耗费时间的,你不知道我在法国留学这几年,时间比金钱还贵,学业和睡眠,我们的留学生只能选择其一,国内和国外的差距太大了,经济,社会……我们落后他们这一百多年的时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来。”说到这里,他眉心微微一蹙,叹了一口气,看向她道:“怀音,你从小就聪明好学,当初真应该和我一起出去留学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这也不怪你……”
自从庚子赔款留美开始之后,中国出国留学的青年越来越多,特别是很多富裕家庭的子女自掏腰包出国留学,庄森延从小聪明好学,又是家中嫡幼子,四年前也顺应潮流要求出国,他与严怀音是表兄妹,两人从小定亲,庄森延比严怀音大一岁,中国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他出国留学前两家人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当时严怀音的母亲就跟她大哥说好婚后女方仍住在娘家,等男方留学归来后两人再一起回庄家住,庄森延曾跟两家父母提议严怀音跟他一起出国留学,两家人都不支持他这个决定,就连严怀音本人似乎也是兴趣索然,他便带着遗憾一个人独自留学法国四年。
庄森延出国一年后,严怀音的母亲看见很多的留学生回来说什么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厌弃另娶的私奔同居的或者直接登报休妻的案例太多,严太太生怕她女儿落得这么个下场,天天在严怀音耳边念叨,后悔不让她跟着她表哥一起出国,又念叨她肚子不争气,没在他出国前怀上孩子。
严太太有这一层担忧,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严家式微,而庄家却发展得越来越好。
庄严两家原先都是浙江一带有名的富商,然而严家祖代曾经做过大官,严怀音的祖父曾经做过宰相李的幕僚,书画诗词皆精通,算得上是书香门第,论起家史,严太太当初嫁过来还算是高攀了,严父是家中嫡长子,从小也是饱读诗书,却不擅长经商,接管家中生意后,家中的生意却是渐渐消落下去,而严太太的大哥却把庄家的生意打理得越发兴隆,十年前,为了发展生意,庄家全家迁往华亭,严父也追随大舅哥的脚步,迁来了华亭长居,本来齐名的两家,到了这几年,倒是渐渐成了严家依附着庄家。
“……外面的世界?”严怀音只是淡淡微笑着道:“表哥不是经常写信告诉我了吗?所以怀音不出去也是一样知道的。”
庄森延摇头可惜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知道表哥从小就有徐侠客之志。”严怀音莞尔,轻声道。
庄森延神色一凛,眼里顿时闪着光,像是俞伯牙看到了钟子期,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严怀音,严怀音被他这直白的眼神看得微微转过脸去。
女子粉腻的腮边隐现一个浅浅的酒窝,耳垂上吊着的月牙式的翡翠耳坠子微微摇晃着,湛清碧绿的色泽映着光滑白腻的肌肤,仿佛有浮光掠影的光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迷人风情。
庄森延这才发觉有些口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已经变凉了,他却像在夏日里吃了一口冰西瓜,莫名闷热之感舒服许多,正欲说话,忽然听见一串脚步声。
采苓端着黑漆托盘站在门口轻轻叩门,看见严怀音颔首,站在门口朝两人行了礼,这才走进来放在严怀音的面前笑嘻嘻道:“小姐,这是姑爷带来的枇杷,太太还让我送来了点心,姑爷和小姐边吃边聊,这聊得才有趣儿呢。”
枇杷是刚剥好了的,一颗颗黄白色的,像蜜蜡珠子一般放在盘子里,水光润泽的,看起来好像又甜又多汁。
庄森延笑道:“几年不见,采苓似乎长高了不少。”
采苓性格直爽,马上就开口利落回道:“我不仅长高了,力气也大了不少呢,几个箱子,我一个人就可以拿得动,所以小姐要是跟姑爷家去,一定要记得带上我,我可是一个顶三儿呢,绝对是居家出门的……呃……必备品。”
两人都被她这话逗笑了。
严怀音知道这是采苓怕她不要她,采苓是小时候被卖进严府的,严太太见她老实勤快,便派她来服侍严怀音,两人朝夕相处了快十年,情同姐妹,严怀音要是离开严家,采苓自然想跟着小姐走。
采苓见两人的茶冷了,端了茶壶出去换。
庄森延见采苓出去了,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严怀音,瞧见她搁在扶手上的手,纤细手腕上带了一只藕粉色的和田玉手镯,淡淡粉白生春色,软玉温色,白腻肌肤,犹如凝脂,他心头一动,右手抬了抬,是想要伸手拉她,两人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以示亲热一下本来也没什么,然而到底怕她觉得轻浮,毕竟两人现在还只是有名无实,他手风一转,抚摸上了左手手腕上的金表,平复了一下,这才撩起眼皮看向她,低低的喊了一声:“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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