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孟婆婆拿着姜汤出来了。
谢池南也就没再问,转头应了一声,替赵锦绣把鞋子穿好又顺势从老人手中接过滚烫的姜汤,问她,“婆婆,你这还有干净的帕子吗?”
“有,我这就给你们去找。”
老人说着又叮嘱他们,“外头还下着雨,你们快进来。”
两人自是笑着应了好,目送老人转身离开,谢池南看着赵锦绣望着姜汤时苦大仇深的脸,没忍住笑出声,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天不怕地不怕的赵锦绣还是有很多害怕的东西。
她怕蛇怕狗也怕吃苦更怕喝姜汤……
要换作别的,谢池南也就不让她喝了,只是姜汤是驱寒用的,他便是再想惯着她也不可能不管她的身体,想了想,倒是记起来,“车里有蜜饯,我去给你拿过来,再帮你拿身干净的衣裳。”
心里也忍不住庆幸,亏得他们今日套得是马车,东西拿得多,要不然赵锦绣这样回去准得生病。
眼见赵锦绣双目都因为这话而变得明亮起来,他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我把姜汤拿进去,你收拾下也进去坐。”等人颌首之后,他把鞋底的泥蹭掉便端着姜汤走了进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昏沉,小屋更是昏暗的不行,他没有注意到陷于阴影中的林斯言,把姜汤放到桌上便又掉头出去了。
“走了啊。”
走到外头也只是和赵锦绣打了声招呼,便想冒雨出去了。
赵锦绣却皱了眉,她拉住人的胳膊,把放在门边的伞递给他,“撑着伞,别再淋雨了。”又叮嘱一句,“你自己先换身衣裳。”
这点雨对谢池南而言真算不了什么,可看着赵锦绣担忧的眉目,他还是接了过来,“知道了。”说完冲她一笑,让她进去,见她颌首后便撑着伞往外走去。
赵锦绣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这才进屋,她倒是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窗边拿帕子擦拭衣服的林斯言。
脚步停下。
赵锦绣看着青年,眉眼轻弯,“林公子。”
她喊他。
若是没有今日这些事,便是与他偶遇再多次,赵锦绣也顶多看在他和谢池南同窗的情谊上与他点头颌首,可今日他屡次帮忙,赵锦绣心中感激,自是想好好同人道声谢。
听到这一声,林斯言擦拭衣裳的动作一顿,他抬了眼。
红衣少女站在门口,几乎所有的光亮都笼罩在她的身上,即使这样落魄,她也还是那样明艳,迎着他的目光,她并未因为他的冷待而如何,依旧笑着同他说道,“今日实在是多谢你了。”
她的态度大方自然,语气诚恳郑重。
赵锦绣也是快到山下的时候才从谢池南的口中磨出青年的姓,就一个姓,也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好藏的,不过……倒的确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林斯言——
就如他这个人。
他的名字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隽,让人只是在唇齿间轻轻喊过便从中品尝出一段悠远绵长的韵味。
听到她的道谢,林斯言也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他那双眼眸仍旧和从前一样,不带半点情绪,余光瞥见她因为淋雨而变得贴身的衣裳更是直接收回目光,未再多看一眼。
“不用。”
他语气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未再多言,继续背过身,本想开窗,想到她身上还湿着便又作罢,就这样静静背对她站着。
看着他孤高的背影,赵锦绣原本还想说几句,但看了眼自己的模样,想想还是回头再和人说吧,正好孟婆婆这个时候也出来了,拉着她进去擦洗,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同孟婆婆道了一声谢就跟着人往里头走去。
……
谢池南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黑色劲装配皂靴,比起先前的圆领长袍更多几分英姿飒爽,这会雨已经停了,他没再撑伞,手里也拿了不少东西,有赵锦绣的衣裳,她要吃的蜜饯,还有一身……他的衣裳。
虽然因为赵锦绣屡次提到林斯言,让他有些不高兴,但谢池南也不是好坏不分的人,不管如何,今日林斯言也是帮了赵锦绣,他理应向人道声谢。
想来那个男人也是没带衣裳的,他正好多带了一身便顺手给人拿了过来。
要不然回头他染了风寒,赵锦绣估计又得心怀愧疚。
他一路往前,脚步不停,走到院子的时候瞧见负手仰头望着天空的林斯言,脚步停了下来,但也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便又重新抬脚,走到门口先看了眼屋内,没有瞧见赵锦绣的踪影,桌上两碗姜汤也没人喝,想来她是被孟婆婆领着进去洗漱了,他也就收回目光,转而看着身前的青年说道:“今天的事,谢了。”
说完略一停顿,跟着一句,“以后你要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林斯言早在他出现的时候就看到了,却没理会他,本以为以少年的性子,估计是直接与他擦肩而过,倒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侧头看了少年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语气淡淡地拒绝,“不用。”
说完他便继续去看那头顶的天空。
雨后初晴,晴光潋滟,最是好看。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谢池南也没多说,心里倒是想着回头去了书院和傅玄、陶野提一句,日后若有人在书院欺负林斯言就帮他一把,这样就算以后他去了大营不在书院,他在书院也不至于受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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