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宴席结束。
赵锦绣被郁氏留了下来,表姐妹同坐一辆马车回城,谢池南虽然不高兴,但也不至于这点空间和时间都不给赵锦绣。
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他可不想让赵锦绣觉得他小气。
丫鬟都在后面的马车,此时这辆马车便只有赵锦绣和郁氏,看出表姐是有话要与她说,赵锦绣给人倒了一盏茶便直接问道:“表姐要与我说什么?”
“你跟谢池南……”
郁氏开了口,眼见赵锦绣要捧茶盏的手一顿,便了然自己是猜对了,她不由抿唇,语含担忧,“瑶瑶,你可知道陛下把他封侯留在金陵就是忌惮谢家?他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她一个早已出嫁的人本没必要说这些。
郁家近些年淡出朝野,便是赵家犯事也牵扯不到他们的头上,更何况她一个出嫁的人,她今日特地把赵锦绣留下,不为别的,只是出于一个姐姐的关心。
现在满金陵的人都是既捧着谢池南也远着谢池南,她不信这位从小就聪慧的小表妹不清楚这其中关键。
赵锦绣自然清楚。
若她跟谢池南只是朋友,那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若是赵、谢两家结为姻亲,这一定会让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如坐针毡,辗转难眠。那个男人并不像先太子和表哥,他生性多疑,像极了先帝,无事都能想出许多事来,若她跟谢池南真的成婚,只怕他余生都要无法安睡了。
理智告诉赵锦绣,她应该拒绝谢池南,做一个安守本分的人。
可凭什么呢?凭什么事事都得依照那人的意思去做?凭什么要因为他的多疑和不安就要谨小慎微,委屈自己?
若她从来就只是金陵城的平阳郡主,赵锦绣或许会认命。可她不是,她曾有过最灿烂肆意的年华,如今还有了雍州这一段经历,这些过往经历让她从过去的樊笼中挣脱出来,让她无法再受人摆弄做一个心甘情愿的傀儡。
她如今还不确定自己对谢池南的心意,但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
“我若喜欢,即便他只是贩夫走卒,我也喜欢。”她看着郁氏说道。
明明一字未提谢池南,郁氏却已看出她的决心,她红唇翕张,想劝,但看着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睛,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她只是握着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临走前倒是又劝了一句,“你们若真要在一起,记得与老国公说,千万别自己傻乎乎去硬抗。”
赵锦绣从未想过瞒着祖父,只是她想的是等她确定自己的心思再和祖父说,如今她自己都还不确定,又能与祖父说什么?
却还是笑着跟郁氏道了谢。
马车先到了永昌伯府,她看着郁氏进去,这才掉头回家。
看着几上那两盏未喝过的茶,其实她刚刚有句话没跟表姐说,即便她跟谢池南最后没走在一起,他若出事,她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始终是除了祖父和生安以外,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没几日就到了她的生辰。
九月十一。
早在前几日,徐氏就派管家来问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不愿大办也没说什么,但也还是张灯结彩,早早布置起了晚上的宴席。
赵锦绣的这一天是在收礼和拆礼中度过的。
早早的,外祖家的几个舅舅舅妈表哥表嫂还有宫里的姑姑表哥如堇便都遣人给她送来了东西,就连龙椅上的那位也不曾落下,至于那些想跟赵家与她交好的自然也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赵锦绣一边让人登记造册,一边让人安排怎么处置这些礼物,忙到晚霞都落下,黑幕降临才结束。
这天晚上,除了在外公干的堂哥还没回来,赵家该在的人一个不少,就连她那位一直眠花宿柳鲜少归家的三叔也回来了,还送了她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他这个礼物比起二叔送给她的那架焦尾古琴自是俗气了不少,三婶觉得跌面,从他拿出礼物后,脸色就一直没好过,赵锦绣倒是挺喜欢这个礼物的,笑着跟两位叔叔道了谢,又收了两位婶婶送的礼,最后便是赵若微他们了。
赵妃如送的是一只自己亲手制的双面绣荷包。
自打当初那一别,她跟赵妃如私下便没再来往,偶尔碰见也只是简简单单打个招呼,从未多谈,尤其是如今赵妃如婚期已定,每日深居简出,赵锦绣碰到她的机会便更少了。
不过这份礼物却是花了心思的。
双面绣最是耗费精力,东西越小便越难,她知道这阵子赵妃如每日把自己关在房中是在绣自己的嫁衣,握着手中这只荷包,她看着低垂着眼枯坐在那边与周遭热闹截然不同的赵妃如,认真道了一句,“辛苦,我很喜欢。”
赵妃如听到这话,显然愣了一下。
她似乎没想到赵锦绣会与她道谢,四目相对,却也只是略一抿唇,淡声回道:“大姐喜欢就好。”
比起从前她八面玲珑的模样,如今的赵妃如变得沉稳孤僻了许多,却也变得真实了许多。
“好了,快看我的!”
赵若微等了太久,这会已经有些不满了。
赵锦绣看她这副急躁的模样,不由失笑,每年送礼的时候,赵若微一向是最激动的,说来也好笑,她跟赵若微关系明明算不上好,但每年她过生日,挑礼物最费心的便是她,去年送的是她托人从海外带来的一颗夜明珠,前年送的是一串西域那边流传过来的宝石璎珞,每次不仅价值昂贵还十分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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