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用“君子温润”形容当今太子,的确,这个男人就如庭下芝兰一般,只站在那就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像三春四月最温暖的和风,此时听到曹忍询问,他也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并没有因为他成了阶下囚便轻慢他。
“曹大人应该很清楚。”
曹忍垂眸嗤笑,“赵泓尧为了把我引出来也真是费尽心机。”
刘序温声解释,“外祖父为引你是真,可他的病也是真的,想来外祖父也没想到曹大人沉稳隐忍了一辈子,却在这紧要关头冲动了。”
曹忍沉默。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冲动,没想到这第一次就要了他的命。
可他没有办法,当那日送信的人没有按时送回消息,他就知道出事了,后来陈耀的亲信送来消息说是有人在查他的事,他就知道他做的那些事瞒不住了,连续派出去几波杀手却还是没能阻拦住消息传到金陵。
他很清楚那些事情被赵泓尧知道,他就不可能再活着,既然怎么都是死,倒不如赌一波。
他利用永泰帝对自己的信任让他来太庙祭祖,又秘密让人在这装满火药,为得就是想把永泰帝和太子炸死在太庙,只要这两人死了,纵使赵泓尧有他的罪证又如何?他照样可以以国舅的身份统管朝局和天下!
可他没想到,事先埋下的火药会失效,更没想到自己带来的那些亲兵竟也早早被人换了……
“陛下……”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内侍的声音。
永泰帝此时心情悲愤,也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事,厉声吼道:“滚出去!”
内侍被吓了一跳,正犹豫着要退出去,却被刘序喊住,刘序神情温和看着永泰帝,“父皇还是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永泰帝恼怒看他,“连你也要忤逆朕了吗?”
可目光撞进刘序那双温润的眼睛里,也不知怎得,竟让他想到赵泓尧,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两双眼睛,却一样让他害怕,永泰帝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别开眼,“……进来。”
内侍进来,朝两人行了礼,又把宫里传来的消息与永泰帝说道:“陛下,丽妃娘娘已经诞下龙嗣了。”
若是今日之前,刘璋听闻这个消息必然高兴,可如今……
他却只有不耐烦,连是男是女都懒得问,只道:“生就生了,难不成她生了孩子,朕还得立刻赶回去不成!”
他言语是藏不住的烦躁,内侍被他的戾气吓到,犹豫半晌看了眼身旁的刘序,瞧见他温和的目光才又鼓起勇气说道:“还有一个事,皇后娘娘传来消息,说是丽妃娘娘的产房里有两个孩子,皇后娘娘进去的时候,丽妃正想把公主与那个男孩交换。”
刘璋一怔,他有那么一会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目光不敢置信地看向曹忍。
他便是再蠢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事背后含着什么阴谋,“好啊,原来这就是你们兄妹打的主意,好,真是好!”他气愤交加,想冲过去踢打曹忍,可气血上涌,却先吐出鲜血。
“陛下!”
内侍忙扶住永泰帝,刘序也伸手搀扶住翻着白眼晕倒过去的男人,他朝外头吩咐,“传太医,起驾回宫!”等外头准备好,刘序要扶着永泰帝出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曹忍的声音,“太子如今可以称心如意了。”
刘序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着灯火下神色阴鸷的男人,温声笑道:“天下安,孤自然称心如意。”他说完依旧温文尔雅地朝人颌首,而后径直和内侍扶着永泰帝走了出去。
这些消息传到赵锦绣的耳中已是第二日的事了。
曹忍已经入了诏狱,连三司审问都没有,不日就要被斩首,曹家百来口人也全都被关进天牢,等候发落,可最让赵锦绣震惊的还是宫里的事,她没想到曹忍和丽妃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想出狸猫换太子的招数……不过事情到这一步,曹家和丽妃都已翻不出什么花样,也就无需她再去操心什么了。
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谢池南。
……
翌日。
赵泓尧上朝,他拿着那些曹忍的罪证呈给了永泰帝,永泰帝大怒连发三道圣旨斥责曹家及其党羽,曹忍不日于午门斩首示众,曹家众人,男的流放女的充为官妓,就连丽妃也被打入天牢。
而她的女儿也被交给了一位后妃抚养。
从前因为曹家起势而讨好曹忍的那些门第如今是越发小心谨慎,生怕被秋后算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这一年仿佛过得格外快,转眼竟然已经快过年了,可比起从前的张灯结彩,今年的金陵城格外萧索。
战事还未结束,胜负还未得知,何况前不久金陵城还闹出这样的事,永泰帝都还病重着,谁敢在这个时候惹晦气?最近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都是噤若寒蝉,直到这一天,边关送来的一份急报冲散了这延绵几月的愁云。
雍州送来的急报,玛莎公主战死,西域已经退兵,被谢池南生擒的那位西域王送来降书,愿为大汉属国,从此对大汉俯首称臣。而没了西域帮衬的匈奴自然分崩离析,尤其呼延利还受了重伤……这个从前对大汉造成极大威胁的游牧民族也终于走向了衰弱。
金陵城的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了口气,就连永泰帝的病都好了不少,而赵锦绣在得知来送信的人是秦森的时候,迫不及待就去了宫门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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