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的确拿了孙离刚刚用过的纸杯给楼上的小何去做比对,但是他给孙离倒水也不仅仅如此。
一是让对方放下戒备建立沟通,二是在拖延时间。
孙离一会儿跑厕所,一会儿吃饭的,白易为何都没阻拦,就是他在等,在等报告出来,让孙离先以为自己胜了一局。
人越自信,越容易被击垮。往往垒起一座高墙艰难,耗费时间长,可一旦精准地抽掉几块,或许大厦将倾不过瞬间。
而白易拿出来的这两个证明,无异于就是两块至关重要的砖头。
“你可能在奇怪,这脱氧核糖核酸的样本从哪来的。”白易决定让对方死个明白,“为了自缢效果一次性完成不出纰漏,你是不是特意选的承受力非常好的膨胀螺丝。螺丝要想更好的固定在墙上,就需要膨胀管。可能你不知道,就是这个螺丝与膨胀管之间的缝隙里残留了你的一根小小的睫毛。”说罢,白易竟然做作的,将手举起来,对着空气吹了一下,好像孙悟空拔出毫毛吹出分/身的样子。
孙离闻言头不自觉的向后一倒,“真是天要亡我。”他万万没想到,那天在钻洞的时候被粉尘眯了眼睛,上手揉了揉眼睛,就是那个短暂揉搓,竟带了一根睫毛进了膨胀管里。怎么会那么巧!
“不是天要亡你,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白易冷哼,这嫌疑人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为了这根睫毛,楼上检验科的小何眼睛差点瞎了,来回反复检查了数遍,一个个在放大镜底下查找。那管子本来就是通体全黑,短小的睫毛混在一起,极难察觉。而且非常容易被吹跑,他都怀疑这这睫毛不是嫌疑人留下的,而是自己掉的,直到结果出来才放下悬着的心。
“行了别感叹了,说说吧,为何要杀害他们,为了财?”白易一直搞不懂的一点就是这个孙离的犯罪原因。
“我没杀他们,他们一切都是自愿的。财?”孙离冷哼了一声,“他们是来赚钱的。”
“那是为了色?”
“哈哈哈……老子不喜欢男的。”孙离好像忽然看开了,破罐子破摔,说话放肆了起来。“我就喜欢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胁肩谄笑,在我面前卖力讨好,骚的像个荡/妇似的样子,我就开心。看着这些比我高大健壮的男人,挂在那痛苦的向我求饶的样子,你知道有多爽吗?”孙离越说越兴奋,眼前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是那种让他极度满足的场景。现在想起来仍旧激动,要不是有锁拷拦着,估计他要起身跳起脚来。
“死变态。”蓝予听后,不由得啐一口。
“变态?我有什么错,我喜欢看,他们喜欢表演,各取所需,有何不可。”孙离敏感的听到了蓝予的唾骂,他极力反对这种说法,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一场交易,只是对方运气不好罢了。
“恩,在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你们的爱好我们管不了,可你偏偏踩线了。”
“他们的死凭什么赖我,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吊上去的,再说我算好了距离,要是想下来,肯定能下来,我只负责看,可不负责救。”
孙离的话说的理直气壮,他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没有错,他并没有出手杀人,只是没有去救而已。那些人本来可以自己下来,是他们没能耐,下不来怪谁。
“于是你就这样看着他们在你眼前挣扎,一点点没了知觉,然后呢?”白易都能想象到,这个冷血的孙离就在宾馆房间的椅子上稳稳的坐着,面对着死者挂在墙上垂死挣扎,不断乱踢的双脚,不断撕扯着勒住自己脖颈的缰绳。舌头由于透不过气而迫使不断地向外伸张,瞳孔因为惊慌与窒息感布满了血丝,不断涌出悔恨的泪水。
或许象孙离说的,他们能自己下来,前提是这些人有足够的臂力,有足够冷静的头脑,或者还需要有那么一点点运气。望着面前明明有人能救自己而不救,卑微的乞求与愤怒的无声低吼,临死前应该都在瞪着那不甘心的双眼望着孙离漠然的离去吧。
“然后,我当然就走了。”孙离觉得白易这问题够傻缺的,不然呢,他还留着过年啊。表演也看完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觉得他们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成年人,自己上吊管我什么事,凭什么就说我杀人了!”
“以诱骗的手段,达到行为人欲杀死自杀者的目的,行为人的行为与结果之间存在刑法上的因果关系。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他人死亡的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即为故意。你明明知道对方会因此勒死,却没救,况且,那绳子是你亲手准备的,你觉得你脱得了关系吗?你……太小看法律了。”
这句话不是白易说的,而是审讯室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是站在玻璃后面观看审讯许久的林颜的声音。
林颜说的没错,法律不是说你自己认为什么是合理就是正确,孙离这种轻视生命的行为,惹得林颜不得不告诉对方,让他认清事实。那样荒诞的借口,在法庭上无法为自己开脱。
孙离先是认出来林颜的声音,立马整个人都变得绷紧起来,拳头死死地攥住,要不是昨天为了见这个“小水蜜桃”,他也不至于栽跟头,被警察逮个正着。
要说恨,他应该最恨林颜。
可当林颜解释了一番他似懂非懂的法律时,孙离那紧绷的神经又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