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摸不准燕莱上位之后,是否有扩张的野心,但他不是主动挑事的人,也不屑在人家快要成功时去使绊子,反而愿意释放出善意,缔结友谊。
谢晏认为,为人君王,第一要务就是把大宣治理好,上下一心,选贤用能,整个国家便能固若金汤,不惧外敌。
蓟云桥自从上次之后,就不敢再轻易扮作宫女出门了,随随便便两次都能遇上皇帝,这概率高得突破天际了吧。
蓟云桥是反贼之女,若是被指出故意接近皇上,那画面可太美丽她不敢想象。
她和蓟梳打听过,这皇帝和皇后只在新婚时粗粗见过一面,谢晏看出蓟开川立女为后图谋不轨,自然不会和她亲近,连夜晚也没留宿。而且大婚那天,蓟云桥化得跟戏台上的花旦似的,又过了好几年,哪还记得什么长相。
还好两次都是他一个人,要是突然跳出个随从什么的,被认出的风险又加大了。她可听说古代太监一字不识,认人倒是很厉害,一双眼睛能识遍前朝后宫的重要人物。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他们那里还算不算得上“重要”。
蓟云桥溜出清和宫一趟,什么木头都没捞到,只蹭了一顿吃的。回来时倒是偷了两个肉包子,她和蓟梳第二天当早饭吃了。那包子估计真是供给皇帝吃的,皮薄馅大,配料丰富,满口鲜味,她一小口一小口咬着,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清和宫是个容易被人忘却的存在,福利提高这事在这儿没有任何水花。
上次托人卖的木制小玩意儿有了下落,估计卖了个好价钱,采办的宫女回来,偷偷往清和宫塞了一堆熟识和糕点,倒是个良心的中间人。对方以为是蓟梳的手艺,直接表达了继续合作的意愿。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蓟云桥有什么办法。最后商定由中间人带些木头簪子给蓟云桥加工,轻便小件,不易引起注意。
蓟云桥基于木簪原有的形状,结合现代一些热销款式,每一枝都别出心裁,争取以新意取胜。木头不比真金白银,珠光宝气没有,只能多花点心思,不然要卖出高于普通木簪的价格太难了,毕竟王孙贵女真看不上这材质。
比如这一款,上边缀着一大一小两只蝴蝶,两对翅膀的纹路也不同,一只依莎贝拉,一只光明女神,触须纤细,脉络清晰,仿佛一碰就翩然欲飞。可惜没有上色的工具。最巧的是插在发间,若有微风一吹,两蝶便会缓缓扇动翅膀。
这些关节对于复杂精密的军事器械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蓟云桥只要一个下午便能做好。
中间人来取货时,蓟梳对着蝴蝶轻轻吹气,给她演示了一遍精妙之处,看得她满眼是赞叹,再看蓟梳时充满崇拜,哪还有之前鄙夷同情之类的眼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几乎想自己留着了。
蓟云桥在清和宫安分了几天,就开始浑身痒痒,每日拘于这一方之地,实在难受。原本十指葱白,柔若无骨,被折腾几天,指头上面全是细碎的伤口,还起了她喜闻乐见的茧子。见此,蓟梳说什么也不愿意给皇后接太多活。
她每天做几小时活,剩下的时间对着四四方方的天空发呆,偶尔和蓟梳说说话,可蓟梳说到底也是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能聊什么啊。吃的改善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要出心理问题了。
啊啊啊啊!古代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忍受寂寞,没有网络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从小跟着爷爷全国各地地跑,爷爷口中最常说的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今穿越一朝,被困深宫,落差巨大之下,她甚至想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哪怕因此付出代价也无怨无悔了。
科技,医疗,吃穿住行倒退了几百年,但她的思想不能随之倒退,否则与她抹去顾苏这个人的存在有何差别?她不是纯正的古人,也不想活生生地把自己嵌入这里,做一具莫名其妙的行尸走肉,替代别人活下去。
她不和时宜地想到了“独守空房”这个词,明明还是黄花闺女的她,一想到未来几十年都是这种生活,快抑郁了。
再想到逍遥快活的谢晏,蓟云桥脸有一瞬间的扭曲,活生生把原皇后最好看舍不得穿的百花曳地裙撕开一个大口子。
“呲啦”一声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居然开始怪起谢晏来了。不行,这古代连个心理医生都没有,她得自己调节,真成了心理变|态就太给穿越大军抹黑了。
呼啦站起来,身上的木屑扬起,在阳光下像一只只小金蝶,围着蓟云桥长裙上绣娘精心刺绣的花卉上下飞舞。
噗,吐出嘴角的木屑,蓟云桥飞速跑进屋里拉着蓟梳换了衣服。
谢晏这半个月再也没遇见那个小宫女,他猜想可能是是对木工的兴趣淡了,或者福利提高了准备安心当一个小宫女,时间到了就出宫。
他日理万机,周旋朝臣,有些遗憾,但也渐渐地忘了这事,只是在用饭时偶然会想起,曾今有个人在御膳房给他做过一顿很好吃的饭。
三元见皇帝没再提起顾姑娘,虽然着急一国之君晚上都没个暖被窝的,也只好歇了心思。
谢晏以往下朝之后,最喜欢来鸣和亭走走,一个人对着蔚蓝宽阔的湖面,理一理思绪,有利于做出正确的决策。亭子塌了之后,他命人按原样修复,大概是遇到难关,工期一延再延,他已经一段时间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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