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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我愿意受苦。思谢,谢谢你……”顾苏有点语无伦次。
    谢晏盼星星盼月亮收到了顾苏的第二封信,还没看完三五遍,随之而来的是刘飞虎的紧急奏折。
    两份合在一起,谢晏被顾苏气死,这么重要的事她还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他了解顾苏不想他担心,但这样他心里更急了啊。
    “李松舟那边有消息了没?顾苏向刘飞虎借兵对上连家,纪辉是个变数,朕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安了三四日,李松舟传回来消息,纪辉果然和连家勾结,如今一网打尽。顾苏很好,陛下不必忧心。
    谢晏狠狠盯着短短一行字,咬牙切齿,出发前他是怎么说的?要事无巨细地汇报,就这么一句他李松舟打发谁呢?还有朕给顾苏写的信呢?她怎么回的?!
    谢晏像被蚂蚁咬了心脏一样,丝丝疼,却说不出哪里有伤口,唯有不安从缝隙里溢出来,堵也赌不住。
    这种不安在他重新调任沼安府尹,李松舟班师回朝献上顾苏的信之后,达到了最高点。
    他看过很多次顾苏写字的样子,她的每一封信他熟记于心,恣意张扬,字间连墨。如果是正常状态下,她根本不会写这样一封字字拘谨、行行工整的信,仿佛刻意把每个字框定在尺子量过的架子上!
    第53章 五十三
    “李松舟!你跟顾苏学了不少东西啊?”学什么不好, 偏学欺君!谢晏十分火大, 他刻意用愤怒掩盖似乎要失去什么的恐慌。
    李松舟满脑门是汗, 他就说瞒不过, 这天底下最了解娘娘的就是陛下。还好, 他把保命符时刻揣在身上, 否则真怕哪天上朝有去无回。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李松舟毫不犹豫跪下认罪。
    “把事情经过给朕详详细细说出来, 稍有隐瞒,唯你是问!顾苏还给你留了什么,一并拿出来。”顾苏不会无端置人于不义之地, 她肯定是留了后手,笃定朕不会拿李松舟怎么这样。
    谢晏低低笑了出来,是惺惺相惜的喜悦、庆幸, 还有化不开的悲伤、认命。顾苏啊, 朕该拿你怎么办。
    李松舟呈上另一封信。
    很薄,不足两页纸。
    很轻, 谢晏几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与以前寄来的游记般的信都不一样。
    顾苏在信里从来不说思念, 不叹风尘, 不提归期, 就像一个合格的远游人, 不肯给留在原地的人多一分挂念。
    所有谢晏想知道的, 她都能避过不谈。
    拆开信,一份被折叠压实的红纸从信里滑落,谢晏伸手接住它。棱角被磨平, 边缘微微起毛, 不知被打开看过多少次。
    他突然就知道那是什么。
    谢晏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把另外一张纸一同拿出来,压在奏折下面。
    “李松舟,你先说。”
    李松舟从他历经千辛赶到沼安,却得知纪辉带着人马上山“剿匪”,再一问连家,也不在。他心知不对,请当地人带路前往,若是真的就支援纪辉,若是假的,或许来得及挽救些什么。
    ……
    谢晏揪着神经听李松舟描述那些足够让他后怕的场面,等待宣判般,当说到顾苏失明时,甚至抠破了掌心。
    “你就让两个女子孤身上路?其中一个还失明?李松舟!朕和你说得不够吗?”谢晏声音轻哑,骤然失力。李松舟没有权力拦着她,赵斤……他不禁怀疑顾苏是故意把赵斤支开。
    李松舟伏在地上,“臣愧对陛下信任。”
    “罢了,罢了,顾苏都给你留了保命符了,朕还能怎样?退下吧,五日前令夫人查出有喜,带太医回去瞧瞧,好好照顾她吧。”
    李松舟欣喜如狂,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在陛下面前不好表现出啦,磕了头,走路如飞。
    谢晏没有勇气去看那封信。
    无非就是车轱辘一些“不关李松舟的事,是她极力请求的要怪就怪她,你也知道顾苏的执拗”,还有那张被发旧的红纸,上面写着谢晏和顾苏的海誓山盟。
    他的玉玺,她盖的章。
    被退回来了。
    没良心的小骗子想要毁约。
    天将黑时,谢晏打开那张纸,还是那句“朕与顾苏,永结同心”,当时冬日暖阳积雪开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错了。
    他应该写“朕与顾苏,白首不离”才对。
    龙椅上人已经不在,唯有烛火的微光照在一张褪色的红纸上,依稀可以看出一行与原先字迹不同的话。
    -百年之后。
    -百年之后,朕与顾苏,永结同心。
    半年之约,眨眼变百年之后,可朕只信自己,不信来生。
    仙山上,顾苏开始接受治疗,眼上缠着包着草药的纱布,初始三天刺痛燥热,牵连着头部敏感钝痛。待好一些时,老头又说,这个时候仙池的水洗毒效果最好。
    顾苏在池里泡了三四天,痛苦一天天累加,像指数爆炸一样增长。到了第五天,她从深度痛风患者晋升为中风人士,瘫在浅浅一口池里,爬都爬不起来。
    “想想京城,想想谢晏,顾苏,你可以的。”她感觉到有什么在体内扎根的东西正在脱离,从痛出的汗与泪里流走。可同时,不断流失的还有她的生命力。她不断告诉自己,再忍忍,还有十天,八天,七天,六天半……
    日子越过越长,掰着指头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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