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家女儿做对比，顾雪兰更心疼她了，依言拿了颗蜜饯。
    小女孩摇摇头，没有吃，只是双眼巴巴地看着顾雪兰，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这真的和她做梦梦见的画面一模一样，这个温暖的阿姨，在未来，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妈妈吗？
    -
    成功把孩子哄睡，顾雪兰伸伸懒腰，开始洗漱。
    明天她得上班，顾倩也得上学，但招娣才四岁，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这般想着，顾雪兰把闹钟的时间调得比以往早半个小时，将女孩轻轻往床内推，在她旁边睡下。
    很久没和别人一起睡觉了，顾雪兰这个觉睡得十分不安稳，梦里充满了自己和顾倩的哭声。
    两人站在一块墓碑前，嘴里不停地对着叫“杳杳”的人说话。
    画面忽然一转，天空黑压压的，飘着黑色的雪。
    顾雪兰下意识地伸手接下一片，定睛一看。
    这哪是雪，分明是烧成灰的纸钱！
    瞬间被惊醒，顾雪兰惊疑不定地看着在一旁沉睡的小不点，好一会才重新躺下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顾雪兰照例给小女孩测测体温，观察了下她的状态。
    除了病后虚弱了些，她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趁她还在睡，顾雪兰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准备早餐。
    她哥哥前几天才来，带来了八斤自家种的新米，煮起粥来口感特别不错，顾倩很爱喝。
    顾雪兰洗着米，挑出没脱干净的壳，放到锅里，加水开煮。
    待时间差不多了，顾雪兰敲门叫顾倩起床，房门内传来一身低低的应声。
    知道顾倩爱赖床的脾性，顾雪兰说道：“快起床，起来后去叫妹妹起，带她和你一起洗脸刷牙去。”
    听到妹妹，还在被窝里迷蒙的顾倩一下子清醒，应道：“起了起了。”
    回到狭小的厨房里，顾雪兰眼神落在鸡蛋上，而后收回眼神。
    招娣发烧刚好，不能吃，等晚点有空去买点瘦肉好了。
    顾雪兰择些菜心，热油下锅，把洗好的青菜齐齐丢入锅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满了屋子，本就青嫩的菜心附上油色，愈发显得可口。
    菜炒好了，顾雪兰从腌菜罐里挑出几片爽口的咸菜，把小碟和菜齐齐端上桌。
    待顾倩带着小女孩吃饭时，桌上已经摆好放温的粥。
    顾倩把小女孩抱上凳子，叽叽喳喳地跟安静的小女孩说着话。
    第一次被允许上桌吃饭，小家伙显得十分拘谨，只扒着碗里的粥，根本不敢夹桌上的菜。
    对她来说，有不冷的粥喝，就已经很好了。
    有了昨晚梦里的“电影”作铺垫，招娣很清楚，她被上一家人给抛弃了。
    虽然听不大懂，但她还记得，电影里配的旁白说的话。
    那家人媳妇嫁过去几年，试了很多偏方，但肚子一直没个音信。
    于是，他们从人贩子手中花大价钱买了个男孩，也就是她。
    说是取名招娣，抚养个一年半载，能借别人家的香火，在玄学上增大怀孕的几率。
    带回去后，那家人才发现她是个女孩，这时候人贩子早就跑不见踪影，他们只能咽下苦果养着，怀揣着渺茫的希望。
    后来发生的事情，招娣都知道——女主人视她为耻辱，给她吃的都是残羹冷炙，非打即骂，半夜做噩梦了，还会起床继续打骂，以此泄火。
    不到一年，那家女主人还真怀上了。
    可男主人是个教师，只能有一个孩子。
    担心被别人举报，趁着下雨街上人少，男主人和女主人带着灌醉了的她到镇上，找处没人的地方丢了。
    她从来都是不被人接受的。
    但如今，自己居然能够被她们亲切地叫做“妹妹”……
    “妹妹，想什么呢，多吃点，瞧你瘦的。”坐在旁边的顾倩夹了一筷子菜给她，随后又埋进碗里飞快喝粥。
    她抿抿小嘴唇，也跟着埋头吃，泪水抑制不住地唰唰落下。
    一顿早餐结束，顾雪兰让顾倩收拾书包去上学，自己则利索地收拾好桌子碗筷。
    顾雪兰在一家国企食品厂当会计，顾倩在子弟学校上初中。
    学校离家属楼不远，顾倩每早都和同学结伴走路上学。
    今天来了个小妹妹，顾倩离开前笑嘻嘻地和她说再见，“妹妹，姐姐上学去了，你快点长大，到时候也可以上学了哦。”
    招娣学着顾倩的动作，笨拙地伸出一只手，小幅度左右挥动，奶音小小声地说：“姐姐再见。”
    顾倩离开后，顾雪兰蹲到小不点面前，用着商量的语气和她说话。
    “待会呢，阿姨要上班，照顾不了妹妹啦。所以阿姨拜托了另外一个人也很好的阿姨，你在那个阿姨家待一会好不好？等我下班了，我就来接你回家，给你买好吃的。”
    观察着女孩的表情，看不出难过和不愿，顾雪兰便伸出小拇指，继续道：“我们拉勾，等阿姨下班一定给你买好吃的。”
    招娣伸出小拇指，任由顾雪兰的小拇指搭在她小拇指上。
    瞅着她们勾在一起的手指，小家伙眼睛微微睁大，像是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
    顾雪兰揉揉她的头，带上自家大哥送来的大半袋番薯，敲开了别家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