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带着哭腔喊道:“你怎的这般没良心!我都说了是幼时伤了!我只有你一个人——”
话未说完,许秋石便重重的踢开了院门。
他不好多管闲事是不假,但那仅限于各家内部的矛盾,像是这种掠卖良家女子的事儿,他无法坐视不理!
更何况——
他冷着脸,直接一拳打了出去:这厮一开口他就听出来了,分明是那被叉了腿中的读书郎!
再回想那熟悉的火叉,许秋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二人口中的乔娘子,定是他放于心上不敢唐突的邻家小娘子!
许秋石那叫一个愤怒,待低头看到乔娘子衣衫半褪,那玉肩上的红痕更是刺痛了双眼,理智瞬间就没了,喉间一声低吼,再次冲向明承业。
连手带脚的,声声到肉。
永远也不要小瞧一个常年上山的少年郎在愤怒之下的力气,反正就是明承业还没缓过来,人便已被揍得七晕八素。
阿夏不妨会有人突然踹门进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明承业已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说实话,她心中很是痛快。
可这痛快之余,又有惊慌和害怕。
如今的她早已明白,明承业并非她的良人。可眼下她已怀了他的孩子,又被李家大郎君塞到明家当郎妇,且她还知道了明承业最为隐秘的事儿……怕是这辈子再也逃脱不得,余生只能依靠他。
只明承业此人最是小心眼不过,如今待她不复如初,不说日日打骂,可新伤覆旧伤却是常事。
所以这会子见他被人痛殴,阿夏心中是极痛快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与阿明绑了良家女被人发现,这事儿若是传出,怕是自己夫妻二人会不得好死呀!
阿夏越想越害怕,觉得这日子可能就过不下去了。
掠卖良家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她女婢出身,也是明白当朝律法对掠卖人口之事惩处的有多严厉的。
她顾不得那边的良人被打得吐了血,只掰手指数着当初在李家总是听到大郎君背诵的一段律法:“①掠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
“咳咳——”
地上的乔妹儿悠悠转醒,她其实并未完全昏迷,对外界还是有些感知的。待知道有人进来救自己之后,求生欲更加强盛,几乎是逼迫着自己睁开了眼。
刚意识回拢便听到那方才说要将自己卖去楼中的女子在背刑法,即便脑袋依旧眩晕,她还是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在算自己被如何判刑?”
阿夏猛得回神:“你醒了!”
许秋石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懊恼的皱了眉,赶紧过来将她的衣衫拢好,扶她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可有哪里不舒坦?”
又不顾男女大防,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待发现脉象并不算很好后,皱眉道:“你这里歇着,我找根绳子将他们捆了后再去报官。”
见恩人是他,乔妹儿心下一松,哑着嗓音开口:“不用歇,直接捆了他们去见官!”
别说只是晕眩,就是流血,她也要撑起来,非要看着这俩畜生罪有应得才安心!
“不……”明承业断断续续的吐着血。
“不可!”阿夏直接跪了下来,不断的磕头:“是我们错了!乔娘子你也没真出甚么事,就原谅我们吧!”
她不过是一个被良人胁迫的弱女子,且三娘子以前在她犯错的时候总是心软,为什么这乔娘子就不问问她的苦衷!
乔妹儿又咳嗽两声,冷笑:“想叫我原谅你们?”
阿夏也知她心中生恨,便流泪哭求:“我也是没办法的,是他威胁我,说五日之内你若是不出事,那到时候生孩子出事的便就是我了!我为了活着有错吗?”
她膝行过来,双眼红肿:“乔娘子,求你看在我这般可怜的份儿上,就放过我吧!”
一番话听得明承业又是一口血喷出,他艰难的爬了起来,半靠在墙上,怒道:“你这贱婢,竟然背叛于我!”
“呵呵——”他冷笑两声,又道:“你方才也说了,掠卖人为妻妾者,徒三年!我不过是想要这乔娘子做我的妾,即便是到了公堂之上,推官也顶多判我坐三年的牢!”
“可是你呢?”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阿夏的目光满是阴冷:“你方才可是说要将这乔娘子卖到花楼中的,那百贯钱的身价我可还是记着的!为奴婢者定判绞刑,这卖入花楼……”
听他这么说,阿夏瞬间傻眼,紧接着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斥他:“你胡说,休得污蔑人!”
又转头看向乔妹儿,企图抓住她的衣摆。
乔妹儿往后缩了脚,就见阿夏脸上漾着喜悦:“乔娘子你听我说,我那话不过是一个女子嫉妒良人想要纳妾罢了,并非真的想要将你卖入花楼中!倒是他——”
阿夏伸手指了过去,脸上满是恨意:“他在家中早已备好纳妾事物,你们若是不信,随我回去看一看便知晓了!乔娘子,我不过是个被他威胁的可怜女子,您心有海量,就放过我吧!”
乔妹儿摸了摸依旧胀痛的后脑勺,看向许秋石:“许大夫,我听那阿夏方才的话似乎没说完,这律法你可了解?”
许秋石点头:“她还有一段未说,②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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