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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条件反射的动作令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宣兆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
    岑柏言收回手:“不客气。”
    他们一前一后,缓步走到了宣谕的病房前,宣兆将拐棍靠在墙边,这才轻轻推开门。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拥进来,宣谕膝头躺着一本翻开的书,正闭着眼在沙发上午睡。
    她手背上插着针头,药水透过滴管缓缓进入她的身体,她脸色极其憔悴,呼吸轻的几乎就要听不见,宽大的睡服也掩盖不住她的枯瘦,露出的一截小臂可以说是骨瘦如柴,腕骨高高凸起,手背上的青筋像是枯叶的脉络。
    岑柏言也不禁放缓了呼吸,他环视这间过分整洁的病房,可以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花瓶、镜子、瓷碗、刀具等等可能成为自残工具的东西统统被收起来了,桌角、床脚全部包着软垫,墙面也贴上了柔软的海绵材料。
    床边放着岑柏言见都没见过的医疗仪器,显然宣谕就是靠着这些维持生命。
    岑柏言不知道为什么鼻头一酸,一种莫名的歉疚和负罪感从心底涌起,他甚至不敢去看宣谕的脸。
    “天气热了,她精神不好,”宣兆走到宣谕身边,取了一件薄被为母亲盖上,低声对岑柏言说,“每天醒着的时间会短些。”
    “那我不打扰了。”岑柏言将带来的礼物放在地上,匆匆转过身。
    宣谕本就睡的不深,听见响动便微微睁开了双眼:“小兆?”
    “嗯,是我。”宣兆将宣谕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怎么不盖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时间差不多了,我想你应该到了,”宣谕笑着说,“就看会儿书等你,没想到睡着了。”
    岑柏言背身站在门边,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兆,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宣谕看见了岑柏言。
    宣兆说:“是一个认识的朋友,特地来探望你的。”
    “怎么让人家干站着,太失礼了。”宣谕责怪地拍了拍宣兆手臂,对岑柏言招了招手,“来,过来这边坐。”
    岑柏言缓缓转过身,垂眸说:“阿姨,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宣谕显而易见的开心,“小兆第一次带朋友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来这边坐,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阿姨,我不热。”
    岑柏言在宣谕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几分局促,仿佛有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肩上,令他无法自然地面对宣谕。
    宣兆站起身,让出了沙发的位置,让岑柏言坐下。
    “好英俊的小朋友,”宣谕笑吟吟地看着岑柏言,“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子了。”
    宣谕坐在床边,不满道:“我不英俊吗?”
    “好好好,你也英俊,”宣谕摇了摇头,对岑柏言眨了眨眼,小声说,“你看他,多大年纪了还吃醋,我反正觉得你长得比他好看。”
    岑柏言厚重的心防不知不觉间被卸下了一些,他抿着嘴唇垂下头,低笑出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宣谕问。
    宣兆说:“他叫——”
    “柏言,”岑柏言立即接过宣兆的话,“阿姨,我叫柏言,柏是松柏常青的多音字,语言的言。”
    他可以隐掉了自己姓“岑”这件事。
    “柏言?”宣谕双眼一亮,“柏是气节,言是承诺,这个名字含义真好。”
    “没有,”岑柏言笑了笑说,“只是随便起的。”
    护士轻轻敲了敲门,示意宣兆出去一下,宣兆站起身:“我去倒水,你们聊。”
    “去吧,”宣谕摆摆手,对宣兆说,“快走,柏言陪我就够了。”
    宣兆哭笑不得:“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宣兆出去后,岑柏言更加拘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宣谕始终用一种慈爱、温柔、包容的眼神看着岑柏言,然而岑柏言却在这种注视下产生了一种无地自容的内疚感。
    如果她知道我是谁.
    “柏言,阿姨知道你是学建筑的,还拿过很厉害的奖项,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宣谕柔声说。
    “客气了,”岑柏言立刻说,“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办到。”
    如果他真的能够为宣谕做些什么,那再好不过了。
    岑柏言急于用这种方式做一些哪怕微不足道的弥补,但他却忽略了一点,自打刚才进来后,宣兆并没有告诉过宣谕任何关于岑柏言专业的事情,宣谕却很自然地提起了这件事。
    “我小时候和父母在江浙一带生活过几年,我十岁左右,举家搬到了新阳。再回老家,才发现老宅已经拆了,那一片被划做了商业区,”宣谕回忆道,“唯一几张老宅的照片在搬家时候也丢失了,这一直是我的一个遗憾.”
    宣兆返回病房时,岑柏言腿上放着一个本子,正用铅笔在上面勾勒轮廓。
    宣谕坐在他身边,垂头看着岑柏言落笔,眼睛里有淡淡的水光,像是陷入了某个遥远但温柔的回忆。
    “屋檐的四个角是翘起来的,”宣谕说,“屋檐很宽、很长,常常有燕子来搭窝;门前是三级石阶,缝隙里面总是会长出青苔,我呀小时候爱跑爱跳,常常滑倒.”
    在宣谕的描述下,岑柏言一笔一笔勾画出那座宅子的模样,微笑着说:“没想到您小时候那么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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