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点安慰人的话,可抬起脸,看到的却是秦池一副挺不在乎的样子,依旧笑得眼弯弯,很甜很好看。
她也就说不出安慰的话语,而是插科打诨,继续聊其他的事儿。
在对话中,秦臻敏锐地察觉到秦池对于秦余海、许晴枝的态度。
秦池低头喝掉最后一口热牛奶时,她轻轻咬了下指甲,分神回忆方才的对话。
在问到她在秦家的生活时,秦臻得知,秦池很不愿意给秦余海、许晴枝带来负担。
她完全可以猜想到秦池从小到大的生活。
父母的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故意忽视。这种来自家庭的冷暴力,让秦池很少袒露自己的想法。她的性格很好,温柔而文雅,可秦臻觉得她本该可以更活泼一些——至少,年轻女孩该有的跳脱活跃,她也应该有。
原生家庭塑造人格。
秦池的个性,和秦臻完全不一样。
“你在想些什么?”秦池歪了歪脑袋,她用那双很漂亮很剔透的眼看她,一副超级好奇的样子。
秦臻立刻从思索中抽身,她吸了一口冷饮,嘟嘟囔囔地说:“你今天是谁接来的?一会怎么回家呢?”她笨拙地转移了话题,这个转移话题的办法很不熟练,秦池显然看出来了,她没有多说,只是又盯着她看一会,秦臻被她这么一看,越看越心虚,内中哀嚎:秦池这双琉璃眼珠子怎么这么亮,看得人浑身通凉。
“顾叔叔。”秦池慢吞吞地吐出这么几个字。
秦臻立刻想起了她叔叔是何等人物:就是之前在华宁大学,她觍着脸上前要了一张高考寄语的顾老师,顾如渠!
就前几天,高考出分时,她还拿着那张寄语拜拜好久,最终,集齐了五只学霸,她也算不负“临时抱佛脚”的拜拜,考了个她挺满意的成绩。
“噢!你们放假了。”
秦臻立刻双眼放光:“我一会能见到顾老师吗?”
“我还没和你说吧,高考前我向顾老师要了个签名,靠着老师的签名,我这次语文考了一百多分呢。”
年轻女孩的声音脆甜,听着很雀跃高兴,秦池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前几刻,秦臻心里头想了些什么。不过没关系,她挺无所谓地想,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秦臻会说的。
她们之间的关系,维持在一种越来越好、越来越亲近的界限上。
秦臻性格很热烈,也很直率大方,她直言过曾经对真假千金事件的恼怒,也反省过自己曾经对她的想法,最后,诚恳地说,希望能和她做朋友。
秦池完全能够理解她。人的观念总是在变化,在她刚进医院时,对秦家父母犹有留恋,期待于他们能来看看她,甚至还因为他们前来时的冷淡哭过一场。
现在,她很少再为秦家父母的事感到情绪起伏,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大人喜欢的小孩子。
从孺慕父母,到不在乎父母,也只需要数月时间。
就足够将她前二十年的时光,秦家父母给她的期冀、盼望尽数打碎。
她好像在生了病后,就飞快地成长起来,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秦池默默想着,同时分心回秦臻的话:“可以的,他一会去超市采购结束,就会来接我回家。”
很快,在秦臻的翘首以盼之下,顾如渠到她们的约会地点,准备接人回家。
见面后,顾如渠示意秦臻一块上车:“顺路送你回去。”
秦臻没有推脱,她立刻点头说好!
上车后,秦臻习惯性地打量着车内布置,同时用余光偷偷瞥几眼驾驶座上的英俊中年人。车内后视镜映照出顾如渠的半张脸,鼻梁高挺、浅浅法令纹,他的唇角平直,目视前方,开车的速度又快又稳。
很可靠的长辈模样。
秦池没有坐副驾驶,她和她一块坐在后排,系着安全带,膝盖合拢,乖乖坐着。
秦臻不晓得他们怎么认识——这也不是她关注的焦点,她只是觉得车内的气氛很好,和之前秦余海、许晴枝一块坐车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大概就是知识分子的儒雅和气,长辈的可靠可亲,使得整个驱车过程愉快且放松。
秦臻嘴巴没有闲着,时不时就和秦池、顾如渠说几句话。
红绿灯停,等待两百秒。
十字路口有很多辆车在等候,盛夏的风从开了一半的车窗钻了进来,凉爽而自在,裹挟着路边甜点、奶茶的香味,钻进人们鼻腔。车停,靠着车窗,秦臻遥遥看见大厦LED广告屏上,播放着今年刚开业没多久的欢乐谷宣传视频。
她想起几十分钟前,秦池说她曾经希望和父母一块去游乐园玩,却总是没能达成的愿望。
她轻轻用手肘碰了下秦池,示意她看。
秦池顺着她的手势,看了过去,一看,片刻间就明晓了她的意思。
眼里盈着笑意,秦池的手臂还留有秦臻皮肤的余温,她轻声开口:“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那么渴望游乐园了。”
秦臻:“欢乐谷好像有很好吃的棉花糖噢,还有轮转木马、摩天轮……”这类娱乐活动很适合心脏病病人的!又不刺激,还很热闹,再来个男友陪着,多美好!
她极力推荐,甚至都有点想自己邀请她去了!
秦池对上秦臻的眼,她看出她眼中的真诚,心里头暖融融的,像是一块软糖在阳光下滋滋地晒软、晒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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