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生还纳闷:“真的只是来送礼的?小花放下人坐了会就走了?不等着吃席?”
“闭嘴!话怎么这么多!”
第四章
江小桃没等宾客散尽,亥时一刻就进屋熄灯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重生就和赵平生有了牵扯的缘故,夜里做梦竟然梦见那年他因她摔死的时候。
那年外祖父六十大寿,外祖母趁机喊大舅舅来接她去赵家村住几天。
她是早上去的,中午和外祖父起了口角冲突,直接拔腿就走,走到赵家村村口正好碰见赵平生和赵冯贵赶着牛车往镇上去。
彼时清风徐徐,阳光明媚。他躺在牛板车上,支着一条腿,神色慵懒。
赵冯贵背对他驱赶牛车,“昨天才去镇上卸了一车东西,我到现在胳膊都还是酸的,你不歇歇再去?听兄弟一句劝,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这么糟蹋身体……”
“你嫂子想买两头猪崽养,我身上钱不够,不去卖苦力你给钱?”
“……陈婶当初不是给嫂子下了足足十两聘礼?江家看起来又不是那起子卖女儿的人家,不至于一点都不给嫂子带回来吧?怎么就买两头猪崽的钱都拿不出来?”
“你懂个屁!我娘给出去的十两是聘礼,你嫂子带回来的是嫁妆!我好腿好脚的需要她靠嫁妆养家糊口?”
江小桃见自己叫住了他。
很奇怪,明明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在这个梦里,她竟然还能把当时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小姨子,你和你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让你到她新婚夫婿面前说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前程往事?”
“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心眼坏成这样,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论起来,那是她第一次背后阴人,出师不利被讽得哑口无言,脚一跺就走了。
“咣当——”
“江小荷!死丫头给我仔细点!要是把瓦罐子摔烂了看我不收拾你!”
江李氏的吼声刺得江小桃细眉微蹙,摸到旁边的被子便往脑袋上捂,耳里才清静片刻,房门忽然被人拍得啪啪作响。
“江小桃!你死床上了?!一天天的睡得比谁都早,起得比谁都晚!懒丫头!”
江小桃生无可恋的掀开被子,“起了——”
再不起指不定下一刻就要踹门了。
原以为阿奶只是不满自己睡懒觉,江小桃这床起得不情不愿,不料穿好衣裳开门一看,全家老老小小竟然真的就剩她还没起床。
就连最小的江文信都已经蹲在井沿边有模有样的自己洗脸。
“……”
什么情况,她什么时候这么能睡了?
“五姐姐,快来洗脸了。”五岁的江文信蹲在地上还是一小团,听见她开门的声响便眨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盛情邀请。
江小荷从厨房出来,翻了个白眼,“有些人脸皮可真厚,一大家子都在院里忙活,就她在房里装聋子!”
昨天江文谨和赵盼睇成亲,江家借了不少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现在一大家子都在忙着收拾这些物件,待会还要趁早还给人家。
江小桃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确实是有偷懒的嫌疑,想了想自己理亏,便没搭理江小荷,洗了把脸跟着挨家挨户去还东西。
她抬起王婶家的木盆,杨桂芹见了就喊,“小桃先等等,我盛点昨天剩的荤菜,你顺道给王婶家送去。”
乡下人家办酒席吃不完的剩菜一般会给当天来帮忙的人家户盛些送过去,以表谢意。
江小桃站在灶边等着杨桂芹盛菜,眼睛在院里瞄了一圈,“大娘,四哥去哪了?我怎么不见他?”
“你阿奶喊他出去办事了。”
“什么事?”
“不知道,他去的时候我正忙着呢,没仔细问……好了,给你王婶家送去吧,快去快回,等会你二嫂还要敬茶。”
农户人家规矩虽不如高门大户的繁琐,但稍微体面点的人家,新媳妇婚后第二天还是要向长辈敬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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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院子占地面积很大,院门正对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左边是江李氏的房间,右边是厨房,厨房前面有一口小井。
正房下来左右各一排厢房,每排五个单间,后面还有猪圈鸡圈和茅房。
江小桃送完东西回来,除了江文孝不在,江家所有人都聚集在堂屋。
江家的人口其实并不算多,在江阿爷之前曾几代是代代单传,直到江阿爷娶江李氏过门,两人一连生育了三个儿子,江家的人丁才开始兴旺。
只可惜江阿爷二十六七岁时突然染上恶疾,卧床不起。
当时他和江李氏的三个儿子,江大河六岁,江二河四岁,江三河才刚满月。
江李氏变卖了将近一半家产替江阿爷治病,最后钱花去了,人也没救回来。
江李氏带着三个孩子守着一份让人眼红的家业,没少被人惦记,所幸娘家人怜惜她年纪轻轻守寡,帮了她不少。
后来三个孩子长到该娶媳妇的年纪,江大河娶了同村的杨桂芹,江李氏做主让江二河娶了娘家侄女小李氏。
江小桃的爹就是江二河,可她娘不是小李氏。
当年小李氏怀江小梨时怀象不好,到八个月的时候又摔了一跤,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江小梨没多久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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