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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日白天,你去电影院?”
    “寒暑假的时候。”徐仪清补充前提。
    杨跃想:这办法对我不会有用。我缺乏平静的回忆。
    他说:“心理医生在诊疗室跟我说过类似方法。我理解不了。”
    “那就算了。”徐仪清笑了笑。
    “嗯。”杨跃扭头向下看。底下不少游客张大嘴巴自己对着手机镜头。
    杨跃问:“底下那些人要干嘛?”
    “他们在等轨道交通2号线穿楼,以拍到自己吃轻轨的视频。”徐仪清说,“抖音把李子坝轻轨站炒得太红了。比这更夸张的观景台,只有千厮门大桥。”
    “千厮门大桥好像是车道?”
    “游客们把它变成了观景平台。那座桥既能远看洪崖洞与解放碑,又能眺望嘉陵江和长江两江汇流。游客越去越多,所以每逢节假日,千厮门大桥要封闭双向交通变观景台。我带亲戚去的时候,他们也在桥上步行拍洪崖洞。”
    “我没去过洪崖洞。”杨跃说。
    “诶?”
    “很多人都不会去自己城市的景点。”
    “也是。不过我家亲戚来旅游必去那里。你要去看看吗?”
    “你没去烦?”
    “不烦。”徐仪清说,“因为真的很美。而且今天不是节假日,拥挤程度应该不吓人。”
    轻轨驰入站点,车身彩绘着熊猫图。
    车门打开,杨跃跑上去:“我们去洪崖洞,上千厮门大桥。”
    “要坐船吗?”徐仪清跟在身后走入轻轨,“在两江游轮上看洪崖洞,更有感觉。”
    杨跃说:“可以。”
    轻轨门合上。
    轻轨呼啸而去。一间刺客店在他们脚下,往后飞驰。
    杨跃说:“小徐,你说荆轲会不会知道,如今的刺客应该指纹身师?”
    徐仪清笑起来。
    脚下更多的树冠、住宅和商铺疾速后退。
    -
    下了轻轨,他两跑向码头。杨跃问:“不提前网购船票,上得去游轮?”
    “上得去。”徐仪清胸有成竹。
    “要开船了!八点半的朝天宫号船票处理了,一张八十!”路边,一个中年妇女支着一张小桌子叫卖。桌身铺着的宣传海报颜色黯淡。
    “两张,150元。”徐仪清跑过去还价。
    “好嘛好嘛。最后两张,六号码头上船。”妇女说。徐仪清付款,妇女撕给他两张船票。
    “她好像没有营业执照?”杨跃说。
    “也没有售票资质。但票是真的。”徐仪清说,“朝天门码头的船票都这样。路边摊什么都像假的,但船票真的可以用。还比网购便宜。”
    他们到六号码头,下石梯,船票二维码一扫即绿。两人跑上游轮。水下的浮锚由锁链绑在一起,被他两跑得摇摇晃晃。
    两人登船上三楼,再往上有人守着:“雅座五十元一位。”
    杨跃掏手机,被徐仪清按住。
    “在三楼看和在四楼看没差别。”徐仪清制止他乱刷钱,拉他到三楼的船舷边。
    江风阵阵,浪花永恒。鸣笛声悠长,如水下巨兽的呐喊。
    游轮开动,他两趴在船舷上。江面上,其他游轮来来往往。游轮的金碧辉煌与对岸建筑的灯火璀璨交相辉映。
    -
    一小时后。
    “看完了啊,下来免费品茶。游轮特地为各位旅客准备了地道茶叶和麻花。”门口有人招呼。
    游客们随着他指的方向下去。
    杨跃要动,再次被徐仪清拉住。
    “别下去,那是卖游客纪念品的。”徐仪清说,“看洪崖洞。”
    一幢庞大的建筑出现在山壁上。古老的吊脚楼高低错落,依山崖而建,展示三千年来的民俗、建筑和码头文化。
    吊脚楼边缘却以现代灯光勾勒出耀眼金边。右下一幢银色的小楼熠熠生辉。洪崖洞门口,高架桥支撑着公路。公路上时有汽车飞驰而过。
    “这幢楼像把一个动画片建模平移到现实中了。”杨跃说,“但我想不起来动画片的名字。”
    “千与千寻。”徐仪清说,“每个亲戚都这么说。”
    一个彩色大方框从他们头顶移动到对面。方框的移动速度缓慢,如同地球的显示页面出现卡帧bug。
    “那是什么?”杨跃指着框框问。
    “长江索道。”徐仪清双臂搭在船舷栏杆上,头探出去朝下。短发垂一点点到额前。
    古老和现代融汇在杨跃眼前,令他置身于赛博朋克世界。他侧头看徐仪清。徐仪清白皙的脸上变幻着灯光投影。江水拍岸,游轮缓缓,底下的游客们还在抢购着大甩卖的土特产。
    “哦。”杨跃说。徐仪清在他对面做作业时也差不多是这样,头发会垂一点到额头前。徐仪清的发质好像很柔软。杨跃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许回忆场景。
    这里不是治疗室。旁边不是心理医生。徐仪清说回忆能带来平静。
    他感到有义务反过来解决朋友的疑惑。
    “别人拜托我,我才去砸张成军。”他主动说。
    徐仪清震惊抬头。
    “这学期开学,晚自习时我胃痛,趴在桌子上。”杨跃说。他隐去胃痛成因——饮食失调,“刚开学天气还很热,我们班一个女生只穿着校服配的那件条纹长袖衬衫。张成军接我们班不到一周。他下讲台给女同学讲题,右手顺着女生的脊柱摸,动作缓慢,一遍又一遍。他右手上的汗水印在长袖衬衫上,衬衫布紧紧贴住女生的背。他讲完回讲台。下课后,女生给我泡了一杯胃泰颗粒。她说:‘杨跃,你好像痛得受不了,喝点药吧。’我确实很痛,就接受了她的胃泰颗粒。她看着我喝,并抱怨:‘张老师摸得我好恶心。他教得很好,可这上面我恨不得砸断他的手。’我喝了她的药,自然要帮她达成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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