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问”凌薇薇说,“进阳台后,我想:邵红霞很好,她可以多为她妈考虑,不过我该尊重她的意愿。所以我取下水果刀递给她。她玩着那把水果刀说:‘薇薇,谢谢你带给我死亡。’我出了阳台,和你们坐到一起。”
杨跃说:“为什么姚玲玲会找你,不找我们?我们认识她更久。”
凌薇薇说:“我看着比较狠心?”
徐仪清想:她气质决绝,仿佛死亡本身。
凌薇薇补充:“杨跃,你觉得小徐忍心吗?”
杨跃说:“小徐只会劝她活下去。”
徐仪清想:的确。
凌薇薇说:“我也这么觉得。杨跃,至于你,你倒能狠下心。不过你什么都告诉小徐。只怕徐仪清叫你跪下,你都会直接问跪多久。”
她说得过分,徐仪清说:“薇薇,我跟杨跃是朋友。他知道我不会叫他跪下的。我们再去陪陪邵阿姨吧。”
他们回房间,陪邵阿姨呆到晚上。
姚玲玲被抬回太平间,等待火化。
散场时,殡仪馆的人说:“明天凭文件来取骨灰。”递给邵红霞文件袋。
邵红霞抱着文件袋,在徐仪清的搀扶下,上了凌薇薇的车。
在后排座上,她时不时抹泪,精神状态差。
徐仪清说:“阿姨,明天我给您取吧?”
邵红霞说:“那不是很麻烦你?”
凌薇薇从后视镜里说:“不麻烦,我开车。”
邵红霞把文件递给徐仪清。四人回学校。
邵红霞回宿舍楼。凌薇薇开走车,回蓝湖郡。
杨跃和徐仪清走回别墅。他与徐仪清的距离极近。路灯下,小徐脸上绒毛极淡。他参加完葬礼,没有笑容,所以脸上没出现小酒窝。
杨跃想:凌薇薇说得不对。我没有什么都告诉小徐。小徐为什么不会叫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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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班上低声议论着姚玲玲的死。
温雅也说:“姚玲玲在宿舍楼自杀。这两天我回寝室,还挺害怕的。”
徐仪清安慰:“她自己做出了结的决定,不会打扰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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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张正道同样摇头:“姚玲玲拖了大半年,怎么会二次自杀?”
杨跃说:“张工,这次不关我事。”
张正道夹起粉丝,送入嘴里:“小徐和你呆在一起,你不会把姚玲玲逼得二次自杀的。”
杨跃忽然催促:“张工你吃快点,待会儿我还要和小徐去取她的骨灰。”
一听骨灰,张正道咽不下去粉丝,吐回餐盘里。
杨跃暗爽。张正道当初在微信上逼问他张成军的事情。他记恨已久。但相处时间一长,张工的确是脑子聪明人憨。他不真的为难张工,总算找到机会膈应他一回。
旁边的徐仪清脸色变得青白,显然想起姚玲玲的死亡而难受。
杨跃懊悔提起这茬。在沉默中,三人一道归还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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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杨跃和徐仪清拿着文件,在车库坐上凌薇薇的宝马,到安福堂取回姚玲玲骨灰。
杨跃胆子最大,在后座上抱着姚玲玲的骨灰罐子。
他摸摸深褐色的骨灰罐,问旁边人:“小徐,四天之前,姚玲玲还是个大活人。你觉得是什么害死了她?”
害死她的因素太多。徐仪清张张嘴,分析不出来。
凌薇薇停在红灯前,随口问:“你觉得呢?”
杨跃思考后说:“有她自己不抗争的因素。她非要做优生,非要达到别人的期待,非要去走主流道路,结果早早死掉。如果她随心所欲,数学成绩差就差,不管那么多,现在还活蹦乱跳。”
凌薇薇说:“在所有科目中,她数学最差,却偏去拿数学的奥赛保送。换个生物可能都好点。”
“即使不保送生物,她对颈动脉的了解也不少···”杨跃和前理科生凌薇薇聊起颈动脉的常识。
文科生徐仪清听不懂太多生物知识。他只觉得姚玲玲不该这样死亡。
他一路沉默不语,只是想:杨跃和凌薇薇相处,表现得好像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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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跃现在和大部分人打交道,表现得同样正常。在他身上,同心圆的交际模式运作良好。
他依旧用功读书,体育课运动。周六徐仪清上课,他就和玩伴、朋友消磨时间。一个月还主动回外婆家吃一次饭。
他在家偶尔给徐仪清弹钢琴,睡前听徐仪清读原版书。
曾经有障碍阻拦他随心所欲。
现在他破除掉那些障碍,获得了自身生活的控制权。
这些原本美好。
可美好正在倒计时。
到期末,倒计时只剩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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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期末考试由一诊替代。
徐仪清从姚玲玲的死亡中恢复,专心准备一诊考试。一诊开考前一天,徐仪清在书房复习错题集。
杨跃早早学完,玩了一会儿游戏。
三局结束,他坐烦了,站在书房门口,倚着书房门,抱臂盯着徐仪清。
徐仪清做完错题集,抬头感慨:“哎,你又这么早做完作业。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的学习天赋就比张工弱一点。好像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开挂完成。”
“我没什么迫切愿望。”杨跃看着他的脸,不能说出愿望,“徐仪清,你有什么愿望没?给我参考一下。”他叫徐仪清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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