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霄,你就专心写歌,演戏,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改变,好不好?”
宋霄喉结鼓动,心里一寸寸凉了下去,只能也抱紧了他,掌心安抚他的后背,小心试探道:“可是长大之后,天会变灰,乌云会变厚,人会变得冷漠无情。我怎么才能做到一辈子都不改变啊……”
路清酒脾气上来了,竟然说:“我不管。”
宋霄哭笑不得:“好吧,那我答应你了。”
宋霄想说:哥哥,已经太迟了。
他也想问自己:你装得这么好,怕不怕他发现你的真面目那天,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深夜,端木棠收到了路清酒的消息:【抱歉,端木先生,我不想让阿霄知道。】
助理观察着他的脸色,战战兢兢地问:“又不顺利吗?”
“阿酒一点都不听话。”端木棠轻轻一笑,眼里却是冰凉的,“看来我之前还是太温柔了。”
……
宋霄坐在顾家三楼的私人会议室窗口,俯瞰二楼宴会厅里的灯火融融。
他自己周围的灯光却淡淡的,只有皎洁的月色映出孤寂冷峻的线条和剪影。
吱呀一声,有个人推开门来,宋霄扭头笑道:“顾伯伯。”
顾渊满脸忐忑,手碰到灯座开关,却没有按下去:“你已经可以替宋先生做决定了吗?”
“今天我做出的承诺,和他亲口来说是一样的。”
“那就好,那就好……有宋先生的帮忙,端木棠就可有可无了。他本来就是江家那边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反水。”
宋霄顺手把灯开了,顾渊一下子乱了手脚:“等一下!现在还不能让端木棠知道我偷偷出来见你……”
“知道又怎么样?”
顾渊苦着脸:“小宋先生,你能得罪的人我们家不能得罪啊……”
“好吧。”宋霄又把灯关上了。
“谢谢,谢谢。”
“毕竟是您家,这是我应该做到的礼节。”
顾渊:“……”
他应该说什么?夸宋霄有礼貌吗?
很快,他就有点后悔没开灯了。
宋霄是混血,本来就长得白,在黯淡的月光和台灯微弱的光芒下,像吸血鬼似的,看得他心里发怵。
“你们是想讨回自己的利益,还是真的想扳倒江家?”
“这,江家盘踞这么多年了,哪里是我们能撼动的?只是这次实在太过分,我忍不了了……但如果能不撕破脸的话……”
“我以为顾伯伯胆子会更大一点,原来和曾家没有什么区别。不想撕破脸,却想重创对手,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端木棠说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一旦被江家发现,把锅都扣到他身上就好了。”
“江潋泽又不傻。”
“但,那时候江家肯定还会顾忌点我们的面子,就算看出什么来,也不会摆到台面上,大家就还能好好合作下去。”
宋霄忽然向楼下看去,顾渊也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
视野实在太清楚,能看到路清酒和端木棠在阳台上相谈甚欢,还能瞥见顾晨飞推开了阳台门,似乎和路清酒说了些什么,逗得路清酒发笑。端木棠在旁边看着两个少年,举起高脚杯,轻抿了一口红酒。
宋霄问:“你知道这个顶罪的人是谁吗?”
“不,不知道啊,这都是端木棠一个人安排的。”
“我不喜欢做完坏事还藏着掖着的胆小鬼。”宋霄的笑意明灭不定,叫人琢磨不清他现在心情如何,“你实在害怕,大可以向江家报我的名字,说是受我的威胁。叫一个无辜的人替你们背锅算什么?”
顾渊连连点头称是。
“晨飞哥不知道这些事吧?”
“他没什么商业天赋,对这些确实不感兴趣……”
“那就好,我怕他在端木叔叔面前乱说。”
顾渊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看到宋霄专注地望着窗外,脸上严肃的放松下来,终于露出了一些少年该有的天真懵懂,竟然不合时宜地心软起来,叹道:“还好他几个哥哥姐姐争气,让他可以无忧无虑地混日子。其实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沾上阴谋诡计,变得心狠手辣呢……”
然而,宋霄歪头看了他一眼,他才慌忙解释:“哦,我这属于溺爱过度,宋先生那才是教子有方,把你培养得特别好。心,心狠手辣在我们华文里可以是个好的词,夸人聪明的。”
宋霄轻轻一笑,好像没放在心上,眼神仍然去注视二楼宴会厅阳台上三个相谈甚欢的人。
“您见过路伯伯吗?端木叔叔和他很像吗?”
顾渊一头雾水,摸不清宋霄的意图,只能实话实说:“端木棠小时候受过路先生的恩惠,甚至能算是他半个徒弟,两个人言行举止确实有点像。后来……哎,路先生去世之后,这个白眼狼是第一个撤走和路家的所有合作,让路夫人措手不及的。”
“哥哥知道这些事吗?”
“路清酒啊……他好像不知道,他小时候见到端木棠那年,两家的关系已经很冷淡了。”
“好。”
宋霄的目光停在路清酒身上,而路清酒抬头看着端木棠,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表情和眼神,但动作里的温柔和放松,和紧紧跟随的视线,足以看出怀念。
他默默地想:我永远不能带给哥哥像父亲一样的感觉,但是端木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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